周歲宴的喧囂在暮色中漸漸散去,賓客們帶著醉意與笑意陸續(xù)告辭。
沈硯之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轉(zhuǎn)身回內(nèi)院時,天邊已綴上疏星。
戚染染已被扶回臥房歇息,青禾正為她掖好被角,見沈硯之進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將滿室靜謐留給兩人。
他走到床邊,望著榻上閉目養(yǎng)神的女子,燭光在她輪廓柔和的側(cè)臉上跳躍。
孕期嗜睡讓她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鼻梁小巧挺翹,唇角因安睡而微微上揚,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情態(tài)。
他在床邊坐下,指尖輕輕拂過她散落的發(fā)絲動作輕柔。
“累壞了吧?”
戚染染緩緩睜眼,眸中帶著初醒的迷蒙,長睫如蝶翼輕顫:
“還好,就是腰有些酸?!?
她往他身邊挪了挪,頭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聲音軟糯,
“今日陛下突然到訪,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沈硯之沉默片刻,手臂收緊將她圈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發(fā)頂輕蹭,墨色發(fā)絲與她的烏發(fā)交纏:
“他不該用那樣的眼神看你?!?
語氣里的酸澀幾乎要溢出來,像被打翻的醋壇,酸意漫過心口。
“他是皇帝,我們總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戚染染輕聲安撫,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他衣襟上的暗紋——那是用銀線繡的纏枝蓮,細密而精致,
“再說,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們。”
這句話像溫水淌過沈硯之緊繃的心弦,他低嘆一聲,不再多,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窗外的海棠枝被夜風吹得輕晃,燭火在墻上投下兩人交纏的影,溫柔得讓人心頭發(fā)軟。
幾日后的早朝,氣氛卻不復往日的平和。
蕭景淵端坐龍椅,手指輕叩御案,目光掃過階下群臣,最終定格在沈硯之身上:
“沈愛卿,近日江南水患,災(zāi)情緊急,朕有意派你前往賑災(zāi),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滿朝嘩然。
江南水患雖急,但派當朝丞相親自前往,未免太過興師動眾。
眾人皆知沈丞相夫人臨盆在即,此刻離京,實在不合情理。
沈硯之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出列躬身:
“臣愿為陛下分憂,只是內(nèi)子臨盆在即,臣……”
“無妨。”
蕭景淵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朕已命太醫(yī)院準備好最好的醫(yī)官,隨時待命。
相府有葉神醫(yī)坐鎮(zhèn),愛卿盡可放心?!?
話說到這份上,沈硯之再無推辭的余地。他深吸一口氣,沉聲應(yīng)道:
“臣,遵旨?!?
退朝后,沈硯之步履沉重地走出皇宮。
他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冰涼。
蕭景淵這是故意的,他想用江南的災(zāi)情絆住自己,好趁虛而入。
回到相府,沈硯之將此事告知戚染染時,她正靠在軟榻上看孩子們玩耍。
戚染染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你要走?現(xiàn)在?”
“嗯?!?
沈硯之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陛下旨意已下,我明日便需啟程,染染,你放心,我已安排好一切,葉清玄會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戚染染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