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染染微微垂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陰影,她看著自己交疊放在膝上的手,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組織語,最終輕輕嘆了口氣。
“我方才……是去見了凌絕。”
她終于開口,聲音平穩(wěn),沒有遮掩。
墨塵的瞳孔猛地一縮,抓著膝蓋的手瞬間收緊,骨節(jié)泛白。
不等他洶涌的猜忌和恐慌爆發(fā),戚染染繼續(xù)說了下去,語氣依舊平靜:
“他遭人暗算,身中高階媚毒,性命垂危,我為他解毒,他于我……有難以割舍的師徒情誼在,我無法坐視不管?!?
她頓了頓,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墨塵,那雙美得驚心動(dòng)魄的眸子里,此刻沒有任何閃躲或心虛,只有一片坦蕩,以及深藏其下的淡淡無奈。
“塵哥哥,此事,我做了,便不會(huì)否認(rèn)。”
“我不愿騙你?!?
她一字一句,說得極其認(rèn)真,
“若你因此心生芥蒂,無法接受……我理解。”
這話如同冰錐,狠狠刺入墨塵的心臟!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痛苦。
戚染染卻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劇痛,她的目光越過他,溫柔地落在搖籃中酣睡的女兒身上,聲音愈發(fā)輕柔,卻也更顯疏離:
“我感念你待我的好,待孩兒的真心,如今孩兒天生靈體,宗門重視,即便沒有我,有各位師伯看顧,她未來也必定無憂,會(huì)在天玄宗平安順?biāo)斓亻L大。”
她頓了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墨塵,唇角牽起一抹極淡、卻帶著終結(jié)意味的弧度:
“所以,塵哥哥,若你覺得我行事有違你的準(zhǔn)則,無法接受這樣的我……我們,便到此為止吧?!?
話音落下,內(nèi)室陷入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和搖籃里孩子清淺的呼吸聲。
墨塵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僵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
他怔怔地看著戚染染,看著她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龐,看著她那雙清澈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狼狽不堪的影子。
他預(yù)想過無數(shù)種她獨(dú)自外出的理由,甚至做好了聽她解釋、哪怕只是編造借口的準(zhǔn)備,他都會(huì)強(qiáng)迫自己相信。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等來的竟是如此平靜、如此坦率、又如此……殘忍的攤牌。
沒有辯解,沒有哀求,甚至沒有一絲留戀。
只是冷靜地告訴他:我做了我認(rèn)為該做的事,你若接受不了,那就分開,孩子的前途無憂,你不必勉強(qiáng)。
怎么會(huì)……怎么會(huì)這樣?
巨大的恐慌和蝕心的痛楚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吞沒!比剛才等待時(shí)的焦慮還要強(qiáng)烈千百倍!
他猛地起身,因?yàn)槠鸬锰?,身形甚至晃了一下?
他沖到戚染染面前,不再是抓著她的肩膀,而是近乎哀求地、顫抖地握住她的雙手,那雙曾經(jīng)穩(wěn)定地操控丹火、煉制靈丹的手,此刻冰涼徹骨。
“不……染染……不是的……”
他語無倫次,聲音破碎不堪,
“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我怕你出事,我怕你遇到危險(x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