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大雪,如同天空中破落的鹽袋滾落人間。
慕容鳶看清沈哲得臉之后,瞬間驚得站了起來。
跨越一個甲子見到了當(dāng)年的仲南哥。眼前的沈哲竟與那當(dāng)年的沈仲南長得竟是九分相似。
此時此刻,她仿佛回到了62年前的雪夜。
沈仲南在卡思佳爾湖遭遇西域九國詐降而大敗時,血戰(zhàn)半月有余。剛得知此消息時,慕容鳶便帶青竹山師兄弟下山千里馳援,危急之時竟有其中兩國突然撤軍。
便是慕容鳶率領(lǐng)青竹山五百武夫?qū)と说倪^程中,無意誤闖了九國聯(lián)軍營帳,敵軍以為沈仲南有援軍來襲,派了兩國軍隊救援后方。最后整個后方打成了一坨,補(bǔ)給線被打爛,西域九國被迫撤軍。
也因此拖到了沈仲南真正的援兵抵達(dá),此戰(zhàn)之后,沈仲南順勢打下了半個西域。
那年,她向東遙望,沈仲南向西遠(yuǎn)眺,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不同的是,二人正四目相對。
看著沈哲,隨著雪落肩頭,慕容鳶滿頭青絲竟轉(zhuǎn)瞬白頭,整個人也瞬間老了下來。
沈哲被這一幕驚駭?shù)镁镁谜f不出來話。
慕容鳶在這一刻,想了很多,她這些年聽了不少關(guān)于沈哲的事,一直在默默關(guān)注他,世人稱他錦繡公子,面容如玉,與那嗜殺成性的、長著張修羅面的沈仲南絲毫不像。
可只有見過年輕時候沈仲南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像當(dāng)年的沈仲南。
她想到她在皇宮臺階下看著沈仲南救下她一家性命的時候,想到樊城的那把火,想到卡思佳爾湖那一戰(zhàn)上,本已經(jīng)上凍的湖面,被士兵身上的熱血生生化開的模樣。
千萬語涌上心頭,卻只說出一句:“你走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來找我就是了?!?
沈哲全程一不發(fā),他清楚,不管怎么說,來這一趟本就是為了圓老人家當(dāng)年的遺憾,自己說什么似乎都不合適。
道歉嗎?父本無錯。補(bǔ)償嗎?人家的境界什么都不缺。
慕容鳶沒有管身后的二人,徑直自顧自地走出庭院,這是她六十年來第一次走出這院子,此刻的她,念頭通達(dá),心中了無牽掛,竟半步踏入天地玄圣境。
沈哲和蕭婉君看著天空的圣人賜福祥云都懵逼了。
遠(yuǎn)在風(fēng)雷谷和天樞城的十一位大帝遙感天地異象。盤坐天樞城頭的于天一瞬間望向西北,驚喜地道:“又是一位圣人出世啊,以前同為圣人的時候感受不到,只有大帝能感應(yīng)到圣人出世么……”
沒過多久,真武司的人就找上門來,要她登記升境信息。
自從司天監(jiān)編入真武部之后,又設(shè)立了一個專門監(jiān)控天地異象的部門,正是因此,真武司的人才能找上門來。
慕容鳶點(diǎn)點(diǎn)頭,一揮手示意阿梅來辦,此時的她從未如此輕松。
沈哲和蕭婉君看著阿梅跟著真武司的人去填表,卻感覺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慕容鳶摸了摸自己蒼老的面龐,忽然有些錯愕,“好了,我要去找一門駐顏法門,然后去享受我的生活了,這幾十年也沒少照鏡子,你們走吧,感謝你們今天來替我解開心結(jié),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倆遇到什么麻煩都可以來找我?!?
“晚輩告退?!倍烁孓o離開了小院。
慕容鳶一直背對著他們,她知道這樣并不禮貌,但她不想讓沈哲多看一眼她蒼老的樣子。
他真的好像仲南哥,好像仲南哥在看著我,不行,絕不能讓他看見。
待到二人已經(jīng)走出好遠(yuǎn)的距離,慕容鳶才依依不舍地看向沈哲的背影,恰似那年沈仲南率軍西征臨走前的背影。只不過當(dāng)時旁邊馬上的人是她的哥哥慕容策,沈哲身旁則是蕭婉君。
沈哲和蕭婉君剛到王府門口,就見到一個渾身是血,身上背著布袋的傳訊兵匆匆策馬而來,只有軍報可以在城內(nèi)縱馬疾馳。
他手持邊軍之中常用的信物:符虎虎牙??礃幼铀皇堑谝淮蝸砹?,很懂規(guī)矩,他直接把布袋扔在門口,只從里面取了一張信封,當(dāng)著門口下人的面折了兩遍,示意里面沒有東西,門口的家丁只上去簡單搜了搜就放進(jìn)去了,而王府里面的所有下人皆不敢攔。
就在倆人一邊聊這是又發(fā)生什么大事的時候,一邊走到王府門口的這一小會功夫,就見蕭萬年拿著跟剛才不一樣的信紙和剛才那個傳訊兵一起走了出來。
顯然,蕭萬年已經(jīng)打開看過這封信了,順手從桌案旁邊拿個信封重新封起來了。
他們剛出門,正好就碰到剛回來的沈哲和蕭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