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濤穿著熨燙得筆挺的總務(wù)部軍裝,肩章上的兩杠一星在頂燈折射下泛著刺眼的光。
那身軍裝顯然是新做的,袖口的折痕都沒撐開,領(lǐng)口的風紀扣勒得他脖子發(fā)紅,卻偏要擺出從容的姿態(tài)。
他腳步重重地踩在紅地毯上,每一步都像在故意彰顯氣勢,鞋底碾過地毯繡著的金色麥穗紋,發(fā)出“嗒嗒”的悶響,徑直走向?qū)徟虚L的位置。
安濤下意識地摸了摸鼻梁上的淤青。
那是被陳榕打的留下的傷,此刻被新?lián)Q的眼鏡框硌得生疼,心里的火氣頓時竄了上來。
他剛抬手扶正軍帽,指尖還沒碰到帽檐,臺下的議論聲已經(jīng)像漲潮的海水般漫了上來。
“哎?那不是總務(wù)部的安濤部長嗎?他怎么坐到審判長的位置上了?
”陪審席后排,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參謀猛地拽住身邊戰(zhàn)友的胳膊,手里的審判流程表“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紙張邊緣卷成了波浪,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難以置信。
“我早上領(lǐng)材料的時候,審判席上還貼著方唐審判長的名字呢!紅底黑字,清清楚楚,這才一個小時不到,怎么就換了人?”
“對啊,總務(wù)下來的人,不是思想管理方面的嗎,怎么可竄到軍事法庭了?!”
“?這不合規(guī)矩??!”
“就是,他總務(wù)部,就算是部長,憑什么插手審判庭啊?太奇怪了!”
“我感覺這次審判本來確實奇奇怪怪的,一個老兵,三級軍士長,一個八歲的娃兒,被審判……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噓!小聲點……我聽說這次審判水很深……”
議論聲像斷了線的珠子,滾得滿庭都是。
連坐在右側(cè)旁聽席的文職人員都交頭接耳起來,筆尖在記錄紙上劃出雜亂的線條。
聽到這些議論聲,安濤臉無表情,抓起桌上的木槌就往桌面砸去。
“肅靜!”一聲脆響炸開。
可這聲警告剛落,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從辯護人席位傳來,“等等!”
方唐猛地站起身。
“我是原審判長方唐,現(xiàn)在,我申請擔任陳榕的辯護人,請求法庭允許我先發(fā)!”
“你……”
安濤握著木槌的手猛地收緊。
他怎么也沒想到,方唐不僅沒走,居然還敢當眾要當陳榕的辯護人。
他之前明明跟方唐說過,軍功的事情涉及ss級檔案。
自己還特意強調(diào),這案子水太深,對方管不了,也別想管。
他還警告對方,如果一意孤行插手的話,絕對要付出代價。
結(jié)果,對方還留在法庭,甚至要為陳榕當辯護人。
其實,龍老授權(quán)他全權(quán)負責這個案件時,特意交代:“方唐是塊硬骨頭,當年在邊境為了個戰(zhàn)俘的申訴,敢跟軍長拍桌子,你得防著他?!?
安濤當時還嗤之以鼻。
一個審判長而已,還能翻天不成?
可此刻看著方唐那雙沉靜的眼睛,安濤突然覺得很生氣。
這個方唐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對方怎么敢?怎么敢和龍老對著干?
“你不能當他的辯護人?!?
“根據(jù)《軍事法庭辯護條例》第三條規(guī)定,現(xiàn)役軍人、軍內(nèi)文職人員,只要經(jīng)當事人同意,且與案件無直接利益沖突,均可擔任辯護人!我與陳榕同志無任何親屬關(guān)系,也未參與本案前期調(diào)查,為什么不能當他的辯護人?”
頓時,四周的人茫然了,臉上的表情像被凍住的湖面,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情況???
審判長的位置,來了個總務(wù)的人。
原來的審判長,反倒站到了被告那邊。
這顛倒的場面,讓所有人都一臉懵逼。
下一秒,眾人忍不住交頭接耳。
“什么情況?。靠倓?wù)的人憑什么插手這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