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話把所有人都釘在了原地,現(xiàn)場的空氣像灌了鉛,沉得讓人胸口發(fā)悶。
西南軍區(qū)司令員趙虎、戰(zhàn)狼隊長身上被炸彈捆著。
而且,當(dāng)著趙虎的面,沒人敢說這孩子“黑化”是對的。
可老黑的話讓眾人隱約覺得,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戰(zhàn)狼用錯了辦法,才把事情鬧到這步田地。
盡管心里仍有疑惑,眾人還是強壓下翻騰的情緒,保持著沉默。
但那層平靜下的暗流誰都看得清。
老黑的話像把鈍刀,一下下割開戰(zhàn)狼光鮮的外殼,露出里面斑駁的銹跡。
眾人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哪個字撞在刀刃上,惹得陳榕炸毛,點燃那要命的炸藥。
趙虎望著那孩子沉默的背影,心里竟泛起幾分酸澀。
若戰(zhàn)狼一開始能好好溝通,而非隨便用點補償打發(fā)人,恐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龍小云?!?
趙虎轉(zhuǎn)頭看向龍小云,突然開口。
“老黑說的那些事……是真的?那孩子真提著人頭找上門要軍功?”
龍小云沒有馬上回話,先飛快地瞟了眼陳榕,才轉(zhuǎn)臉看向邵斌:“邵斌,那天我不在,這事你最清楚,你來說。”
邵斌的軍鞋在地面碾出半圈白痕,像是在給自己攢勁。
他掃了眼被捆著的趙虎和龍小云,喉結(jié)滾了三滾,啞著嗓子開口,刻意讓語氣平穩(wěn)些。
“確有這事,但老黑說的‘節(jié)奏’不對。那天我們正在訓(xùn)練,通訊兵打電話說,基地門口有個孩子,手里攥著個黑布包,非要見戰(zhàn)狼負責(zé)人,還說包里是‘軍功憑證’?!?
他抬手指向陳榕:“各位首長也知道,特種部隊基地不是菜市場,哨兵荷槍實彈守著,哪能隨便放人進?通訊兵說,那孩子看著才七八歲,瘦得像根曬蔫的蘆葦,穿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迷彩,褲腳還磨破了邊。”
“我們當(dāng)時都以為是哪個戰(zhàn)友的娃來探親,淘氣瞎鬧??赏ㄓ嵄f那孩子堅持要見我們,還有個三級軍士長陪著,我們覺得不對勁,才趕緊讓板磚去接人。”
“板磚是隊里出了名的好脾氣。”
邵斌補充道,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別處,“平時新兵犯錯,他都舍不得重說一句,最多拍著肩膀教兩句。我想著讓他去,就算有誤會,總能好好說開,不至于鬧僵……”
其實他心里清楚,板磚性子急。
前幾天還因為新兵訓(xùn)練不達標發(fā)了火,可眼下只能這么說。
總不能承認自己派了個暴脾氣去接人,萬一激化矛盾,責(zé)任還得他擔(dān)。
“好好說開?”老黑突然爆喝一聲。
“你們就是這么‘好好說開’的?板磚把我們領(lǐng)進去,你們戰(zhàn)狼的人一個個抱著胳膊杵在那兒,好像在看戲似的!有人嘀咕‘哪來的野孩子,怕不是來碰瓷騙錢的’,還有人說‘拿著個破包和假人頭就敢要軍功,臉皮比城墻還厚’!這叫好好溝通?這叫把人當(dāng)猴耍!”
邵斌的眉頭瞬間擰成疙瘩,語氣也冒了火。
“老黑,你別斷章取義!你們進來后,我們還說有話好好說,讓你們坐下。結(jié)果陳榕剛坐下,就拍著桌子說‘戰(zhàn)功是我的,你們必須認’!壓根不跟我們談流程,一口咬死是我們搶了他的軍功,你說這怎么溝通?”
說著,邵斌指著陳榕,語氣里滿是不滿。
“這個陳榕,他生性就這樣,就是妥妥的魔童,一不合就動手!板磚看他是個孩子,處處留力,怕傷著他,結(jié)果呢?陳榕下手又快又狠,沒三兩下就把板磚打傷了,這是來‘溝通’的嗎?這分明是來鬧事的!”
“我承認他有點能耐!”
邵斌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多了幾分復(fù)雜。
“一個娃能放倒板磚,確實有兩把刷子??绍姽κ鞘裁??是拿命換的,是要查戰(zhàn)場記錄、找目擊證人、核實戰(zhàn)果的,能憑他一句話就認?我們想著他跑這么遠不容易,就算軍功的事要走流程,先給點補償讓他回去,等查清楚了再通知他——這難道不是體諒?”
“當(dāng)時我說給五千,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加到一萬,他還是盯著地面不說話;最后加到兩萬,他抓起錢就往地上扔,說‘軍功不是用錢買的’!你們說,我們還能怎么辦?總不能把軍功直接塞給他吧?隊里的規(guī)矩還要不要了?”
“你別信口雌黃!”
老黑怒吼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根本不是這樣!板磚把我們領(lǐng)進去時,你們這些人連正眼都沒給我們一個!你們哪有半分體諒?明明是覺得他年紀小,我年紀大,好欺負!”
史三八突然從人群里擠出來,臉漲得像豬肝色,梗著脖子吼。
“我們后來不是加錢了嗎?從五千加到兩萬,一分都沒含糊!是他自己不領(lǐng)情,還說我們‘侮辱軍人’!”
“老黑,你不能只聽這孩子的一面之詞,我們也有難處!隊里的軍功評定有嚴格流程,要是隨便認了,以后其他隊員有意見怎么辦?怎么帶隊伍?”
“笑話!你們的難處就是把我關(guān)起來?”
老黑的聲音陡然冷下去,眼睛直勾勾地剜著邵斌,像要把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