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凰懶懶地掀起眼皮,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我說的是他性格溫順,不與人交惡?!?
    她紅唇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心思純良,是你說你表妹馮芊芊的?!?
    衛(wèi)攬舟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所以,郡主明知是他先挑釁我在先,卻還是打了我一巴掌?!?
    趙棲凰不以為意,反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她整個(gè)人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氣音,吹拂在衛(wèi)攬舟的耳畔。
    “那一巴掌,不為別的,就是單純想打你?!?
    衛(wèi)攬舟被她這副坦蕩無賴的模樣,氣得笑出了聲。
    他胸膛起伏,連帶著脖子上那根粗重的金鏈子也跟著晃動(dòng),金光刺眼。
    趙棲凰的目光,就落在那條鏈子上。
    “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能忍?!?
    她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桌面,饒有興致地問:“你的底線,到底在哪兒?”
    衛(wèi)攬舟斂了笑,“看來郡主對我曾經(jīng)的忽視,當(dāng)真是耿耿于懷。”
    他直視著她,眼神深不見底。
    “不知我怎么做,才能讓郡主消氣?”
    趙棲凰定定地看著他。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抬了抬線條優(yōu)美的下巴,指向樓下人聲鼎沸、靡音陣陣的大堂。
    “這醉仙坊的樂人,彈琴的本事,我看都不及世子萬一?!?
    “不如,”她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眼里的戲謔和惡意滿得快要溢出來,“你下去彈一曲,取悅眾人?”
    衛(wèi)攬舟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沒有屈辱,只有一片沉寂的冷。
    “若我在此撫琴,”他開口,聲音平穩(wěn)無波,“郡主與我之間的隔閡,可否一筆勾銷?”
    趙棲凰微微一笑:“你沒得選擇?!?
    衛(wèi)攬舟不再多。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略顯寒酸的布衣。
    那根刺目的金鏈子隨著他的動(dòng)作,晃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
    他一步步走下樓梯,穿過喧鬧的人群,走向那方小小的舞臺。
    大堂里的靡靡之音因他的出現(xiàn)而漸漸停歇。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他身上。
    角落里,一個(gè)喝得醉眼惺忪的錦衣女子,撐著下巴,癡癡地看著臺上。
    “醉仙坊何時(shí)……嗝……來了這等極品的樂人?”
    她身邊的女伴猛地拽了她一下,聲音都在發(fā)抖。
    “別胡說!那、那好像是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衛(wèi)攬舟!”
    醉酒的女子瞬間清醒了大半,她晃了晃頭,再定睛看去,瞠目結(jié)舌。
    趙棲凰站在二樓的欄桿前,雙手交疊,饒有興致地俯瞰著一切。
    她與臺上的衛(wèi)攬舟隔著喧囂的人群,遙遙相望。
    這醉仙坊的舞臺搭得極巧,屋頂特意開了一方天窗,皎潔的月光恰好傾瀉而下,如水銀瀉地,將舞臺中央鍍上一層清輝。
    衛(wèi)攬舟就坐在這片月光里。
    周遭是鄙夷的、嘲弄的、癡迷的、好奇的目光。
    他卻恍若未聞,只從容地落座,試了試音。
    修長的手指落在琴弦上,錚然一聲,清越的琴音破開滿室污濁。
    琴聲流淌而出,時(shí)而如高山流水,時(shí)而如金戈鐵馬。
    方才還嘈雜不堪的大堂,此刻已是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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