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后半夜?jié)娤聛淼摹?
先是遠(yuǎn)處滾過一陣悶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diǎn)就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響得像放鞭炮。吳邪被驚醒時,摸了摸身邊的位置,空的。他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門,看見張起靈站在廊下,望著院子里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的豆角架。
“醒了?”張起靈的聲音混在雨聲里,有點(diǎn)發(fā)悶。他手里捏著根被風(fēng)吹斷的竹竿,是下午剛搭好的豆角架骨架。
“睡不著,”吳邪靠在廊柱上,看著雨簾把院子織成白茫茫一片,“這雨也太急了,豆角秧怕是要遭殃?!?
張起靈沒說話,轉(zhuǎn)身往柴房走,回來時手里拎著把柴刀和一卷繩子。“去看看?!彼喴赓W,率先踩進(jìn)雨里,黑靴踩在積水里,濺起半尺高的水花。
吳邪趕緊跟上,雨披都顧不上穿,任由雨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淌。兩人在雨里扶架子、綁繩子,豆角秧的嫩葉掃過手背,帶著濕冷的涼意。張起靈的動作又快又穩(wěn),總能在竹竿即將被風(fēng)吹倒的瞬間伸手扶住,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滴,在鎖骨處積成小小的水洼。
“當(dāng)年在西沙,也是這么大的雨?!眳切昂鋈徽f,手里的繩子打了個死結(jié)。
張起靈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了他一眼。雨幕里,他的眼神比平時亮,像藏著星子。
“你記不記得,”吳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咱仨被困在沉船里,胖子抱著個破氧氣瓶跟你搶最后半塊壓縮餅干,結(jié)果手滑掉水里了,你跳下去撈,上來時手里攥著餅干,氧氣瓶卻飄走了?!?
張起靈的嘴角似乎動了動,像是在笑。“他后來念叨了三天?!?
“可不是么,”吳邪笑出聲,被雨水嗆了一下,“說你重餅干輕人命,回頭要在你的‘光榮事跡’里記上一筆。”
兩人把最后一根竹竿綁牢時,渾身都已濕透?;氐嚼认?,胖子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正舉著個手電筒在廚房門口晃:“你們倆瘋了?大雨天往外跑!趕緊進(jìn)來烤火!”
灶膛里的火正旺,胖子把三條毛巾扔過來,自己裹著條棉被蹲在灶前,嘴里叼著根沒點(diǎn)燃的煙。“我就說夜里要下暴雨,你們還不信,”他翻了個白眼,“這下好了,豆角架保住沒?我的腌黃瓜還等著用新豆角呢。”
“保住了。”張起靈接過毛巾擦著頭發(fā),水珠順著發(fā)梢滴在肩上,“明天得重新搭加固?!?
“搭啥搭,”胖子往灶里添了塊柴,“等雨停了我來,保證比原來結(jié)實(shí)三倍!當(dāng)年在云頂天宮,我搭的帳篷,八級風(fēng)都吹不動……”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院門口的敲門聲打斷了。
“誰啊?這大半夜的?!迸肿余洁熘鹕?,透過門縫往外看了一眼,回頭時臉色有點(diǎn)怪,“是……陳文錦?”
吳邪和張起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陳文錦披著件黑色雨衣,站在門廊下,雨水從她的帽檐滴落,在腳邊積成一小灘?!皼]提前打招呼,冒昧了。”她的聲音比記憶里沉了些,眼角的細(xì)紋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路過附近,想著你們可能在,就過來看看?!?
胖子把她讓進(jìn)來,往灶里又塞了塊柴,屋里頓時暖和了不少?!瓣愐?,您怎么會來這兒?”
陳文錦脫下雨衣,露出里面的深藍(lán)色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幾道淺淺的疤痕?!疤幚睃c(diǎn)舊事,”她看了眼張起靈,又轉(zhuǎn)向吳邪,“聽說你們在這兒‘養(yǎng)老’,倒真成了莊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