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止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出淺白。
他看著阮如玉那副全然沉浸在過去的模樣,心頭的酸澀與怒意交織在一起,幾乎要控制不?。?
“我讓你掌家,是讓你打理好府中事務,不是讓你借著亡夫的名頭苛待自己!”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阮如玉被他突如其來的嚴厲驚得瑟縮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眼圈紅得更厲害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小叔叔恕罪……我只是……只是還沒習慣沒有他的日子……看到那些東西,總?cè)滩蛔∠胨?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姿態(tài)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正要再說些什么,手腕卻突然被一股力道攥?。?
孟淮止不知何時已站起身,繞到案前。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攥著她的手腕,指腹甚至能感受到她腕間細膩的皮膚與輕微的脈搏跳動。
他的動作又急又重,帶著失控的沖動,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想他?你除了想他,還能看到什么?”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滾燙的怒意與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委屈:
“到底是誰從山賊手里把你救回來?”
阮如玉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了,眼底的“脆弱”瞬間僵住,隨即飛快地被“震驚”取代:
“小叔叔……您……”
這聲輕喚像是一盆冷水,讓孟淮止瞬間清醒了幾分。他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一般后退半步,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攥成拳……
“我……”
孟淮止張了張嘴,想解釋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阮如玉垂下眼,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得逞的光,隨即又被“委屈”覆蓋。她輕輕揉了揉手腕,聲音帶著哽咽:
“小叔叔若是氣如玉做得不好,盡管責罰便是……不必如此動氣……”
孟淮止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紛亂,語氣帶著幾分僵硬的妥協(xié):
“罷了。你若是不喜,便按你的意思來。只是不許苛待自己,缺什么,隨時讓人去賬房支取?!?
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對她發(fā)脾氣,更遑論責罰??粗钊缬竦纳碛埃匣粗剐念^的情緒亂得像一團麻——
他明知自己已然失控,可那股看著她滿心都是亡夫的酸澀,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他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最終卻只化作一句:
“沒別的事,你便先回去吧?!?
“是?!?
阮如玉躬身應下,轉(zhuǎn)身時,腳步刻意放得極輕,像是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一回到聽花閣,阮如玉反手閂上門的瞬間,壓抑的笑意便輕輕漫上眼角。
可當目光掃過妝奩上一抹玉色時,她的動作微微一頓。
沉吟片刻后,她喚來挽秋:
“備套素衣,明早隨我去棲霞寺。”
次日時辰尚早,棲霞寺比前次來時更顯清寂。
阮如玉沿著那條熟悉的山徑緩步而上,如往常一樣跪坐祈福。
祈福結(jié)束后,她轉(zhuǎn)向值守的小沙彌,柔聲道:
“勞煩小師父通傳一聲,就說前日承蒙孤明師父出相助,今日特來致謝?!?
那小沙彌約莫十四五歲,見她容貌清麗、語氣溫和,耳尖不由得紅了,合十行禮后匆匆離去。
不多時,他獨自返回,撓著后腦勺面露難色:
“女施主,孤明師兄說……不過是據(jù)實相告,當不起‘致謝’二字?!?
阮如玉輕輕“啊”了一聲,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她上前兩步,聲音壓得恰到好處,既能讓小沙彌聽清,又透著幾分貼心的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