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閣主持人的話音落下,像是往沸騰的油鍋里丟了一塊冰,整個溶洞先是死寂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嘈雜的議論聲。無數(shù)道或貪婪、或戲謔、或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地聚焦在了角落里這格格不入的三人組身上。
新來的,露兩手,定座位。
這黑水潭的規(guī)矩簡單粗暴,翻譯過來就是:要么你用實力打服我們,要么你被我們打死,成為別人實力的墊腳石。
林逸風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鐵青,而是青中帶紫,紫中透黑,堪比中毒。他此次是奉師門之命,秘密潛入此地追查一樁大案,為此不惜收斂劍氣,換上粗布麻衣,就差往臉上抹鍋底灰了。結(jié)果倒好,還沒查到半點線索,就因為撞見兩個墮落的同道,直接被架在了火上烤。
暴露身份,任務失敗是小,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魔窟才是大問題。
陸知微面沉如水,握著劍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倒不是怕事,只是身邊帶著云笑棲這個極不穩(wěn)定的因素,讓他不得不將警惕性提到最高。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之際,一個滿身刺青、體壯如山的魔修被眾人起哄著推了出來。
“黑熊,你先來!讓新來的朋友們開開眼!”
那被稱為黑熊的魔修獰笑一聲,抓向旁邊一個瑟瑟發(fā)抖、修為只有煉氣期的瘦小散修。在對方驚恐的尖叫聲中,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散修的頭顱竟被他像捏核桃一樣,生生捏爆!
“好!”
“夠勁!”
“黑熊威武!”
血腥的場面非但沒有引起任何不適,反而點燃了在場所有魔修的興奮點,叫好聲、口哨聲此起彼伏,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彩絕倫的戲劇。
林逸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拔劍把這濫殺無辜的魔頭就地正法。
臥槽,這么重口?開場就送人頭,氣氛組很到位嘛。云笑棲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點評一下那哥們的頭蓋骨硬度。
見開場秀效果拔群,高臺上的主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那帶著笑意的目光,終于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了云笑棲的身上。
“呵呵,這位扛著……奇特樂器的仙子,想必也是身懷絕技之人。”主持人的語氣溫和,“不知仙子可否上臺,也為我等展示一番,讓這黑水潭更添幾分光彩?”
“哈哈哈哈!”
“樂器?她想干嘛?給我們彈一曲催眠曲嗎?”
“怕不是嚇傻了,帶個燒火棍來防身?”
周圍的魔修們爆發(fā)出哄堂大笑,他們看云笑棲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誤入狼群的滑稽白兔。連林逸風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和這種瘋子待在一起,簡直是他正道生涯的最大污點!
陸知微的殺氣幾乎要壓制不住,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哪怕是帶著云笑棲殺出重圍,也絕不能讓她在這里受辱。
然而,作為焦點的云笑棲本人,卻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淡定。
她迎著萬千道不懷好意的目光,非但沒有一絲怯場,反而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她先是拍了拍陸知微緊繃的手臂,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看我操作的眼神,然后扛著她那根黑金嗩吶,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徑直走向了中央的高臺。
可以啊,c位出道,萬眾矚目,這排面,不比在宗門里當小透明強多了?
她一躍上臺,將那根比她半個身子還長的嗩吶往地上一頓,發(fā)出一聲悶響。她環(huán)顧臺下那一張張充滿了邪惡、混亂與期待的臉,嘴角咧開一個痞氣十足的笑。
“沒什么絕活?!彼穆曇羟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溶洞,“就是看大家死氣沉沉的,給各位助助興,吹個曲兒聽聽?!?
此一出,臺下的笑聲更大了。
吹曲兒?在這人命不如狗的魔道交易會上?
所有人都覺得這女人要么是瘋了,要么就是腦子有什么大病。獨眼龍攤主更是幸災樂禍地看著她,等著看她怎么死。
陸知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逸風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這荒唐的一幕。
云笑棲卻不為所動。她緩緩舉起那根造型古怪的黑金嗩吶,湊到唇邊,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