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糧食折算?”
王賀與程若雪皆是一愣。
“胡鬧!”
王賀眉頭一豎,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軍糧乃軍中之根本,私自買賣軍糧,那可是抄家滅門的死罪!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
“都尉誤會了。”
陳遠神色不變,不急不緩地解釋道:“并非軍士們吃的小米、粟米,而是喂馬用的粗豆、黃豆。”
他頓了頓,補充道:“方才進營時,我路過一處倉庫,瞧見帳篷外堆了不少,都快受潮了?!?
聞。
王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觀察得倒是仔細。
“軍中確實有不少粗豆黃豆,本是用來喂馬的。
“本是開春時拔下來喂馬的,可如今軍中缺馬,那玩意兒又粗又硬,刺嗓子。
王賀好奇問道:“連伙房的火頭軍都不愿意拿它煮粥,你要那些東西做什么?”
“雖是粗糧,但終究能果腹?!?
陳遠聲音沉穩(wěn),解釋道:
“春麻稅刮地三尺,如今家家戶戶都缺糧缺物,我們東溪村也不例外。
“哪怕只是粗糧,但也能讓大家安心織布,這產(chǎn)量,才能真正提上來?!?
這番話有理有據(jù),滴水不漏。
王賀瞇起了眼睛,手指在桌案上無意識地敲擊著,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
軍府的糧食暫時不缺,用這些沒人吃、馬又吃不完的粗豆黃豆,去換外面有價無市的緊俏布匹。
這筆買賣,怎么算都是穩(wěn)賺不賠。
只是他隱約覺得,陳遠要這些粗豆,恐怕另有用途。
不過。
如果真能做到一日五百匹布,那點粗豆的去向,又何必深究?
想到這里,王賀點了點頭:“好,就依你!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一切都得等我明日去你東溪村,親眼看過之后,再做定奪!”
“那是自然。”陳遠點頭應下。
一旁的程若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早已是波瀾起伏。
她看著陳遠那張英朗的側(cè)臉,怎么也想不明白。
這個小小的伍長,不僅武力超群,這份談判時的從容,竟也絲毫不輸那些縱橫商場的宿將。
這樣的人才,若是能拉攏到程家,豈不如虎添翼……
不過得要有個拉攏法才好?
自家爹爹才不過一個知縣,想要軍府這頭猛虎口中搶人,可不容易啊。
程若雪思來想去,想到了什么,一張俏臉竟微微有些發(fā)燙。
她定了定神,主動開口,為陳遠再添一把火:“王叔,既然您都同意了,我倒有個法子,能讓這事名正順?!?
“哦?”
“我可以讓我爹爹,以知縣的名義,出一封文書。
“就說體恤東溪村繳稅辛苦,向朝廷請軍府調(diào)撥粗糧以為撫恤。
“這樣一來,糧食的調(diào)動便有了由頭,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這個提議,讓王賀和陳遠都是眼前一亮。
“哈哈,還是雪丫頭想得周到!”王賀撫掌稱贊。
陳遠也多看了程若雪幾眼。
正說著。
“報——”
帳外傳來親兵的稟報聲:“都尉,清水縣知縣程大人,已至營門外求見!”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王賀連忙起身,領(lǐng)著陳遠和程若雪一同出帳相迎。
軍營門口。
一個身著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一看到王賀領(lǐng)著程若雪從里面走出來。
他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去。
“若雪,你沒事吧!”
“爹爹,我沒事?!背倘粞┮姷礁赣H,也松了口氣。
原來,章玉和田縣尉帶人狼狽逃回后,只說遇到了悍匪,與程若雪失散。
程懷恩得到消息,心急如焚,立刻帶人趕來。
在山道上,正好遇到了王賀派去探查的兵丁。
這才知道女兒在軍營之中,急匆匆便趕了過來。
程若雪安撫了父親幾句。
目光掃過他身后跟著的幾個衙役,卻沒有發(fā)現(xiàn)章玉的影子。
“爹爹,章公子呢?”
“那章玉說要去追捕賊匪,為父便讓他去了。
“要說這些賊匪真是可惡,光天化日,竟敢劫我女兒的道,猖狂至極!”
程懷恩怒哼了一聲,又朝王賀行禮道:“此事,還需王都尉多多費心了?!?
王賀抱拳:“程大人放心,我這派人去清剿,定不讓賊人跑了。”
程若雪心中明了。
章玉哪里是去追賊匪,分明是怕他的陰謀敗露。
到了軍營,程懷恩會借著王賀的力量朝他發(fā)難,所以借故躲了。
她也沒有立刻點破,而是拉過陳遠,對父親介紹道:
“爹爹,這位是東溪村的陳遠陳伍長,今日多虧他出手相救,女兒才能安然無恙。”
“多謝陳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