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荒野中,一輛越野吉普車從遠(yuǎn)處飛馳而來,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般,發(fā)出陣陣刺耳的咆哮聲。開車的,是一個身著夾克滿面煙塵的金發(fā)男子。車的后排,斜躺著一個面容嬌美身材火辣的女子。她全身上下血跡斑斑,左胳膊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紗布已經(jīng)被傷口滲出的血染成了深褐色。
這一男一女,正是剛剛從死神嘴里逃出升天的索倫和安德莉婭。
“你還受得了嗎?”索倫扭頭,看了眼安德莉婭受傷的胳膊,皺眉大聲問道。
安德莉婭沒有吭聲,失神的雙眼茫然望著天空,似乎對傷口因為顛簸而起的劇痛毫無知覺。
索倫心中輕嘆了聲,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女人還真他么夠狠啊,帶著槍傷顛了兩百多公里,居然咬著牙一聲不吭。
二十分鐘后,吉普車開始減速,最終停在了一處七八米高的土丘旁。
“沒油了。我們應(yīng)該安全了,下車我給你”后腦傳來一陣冰冷的感覺,索倫的話音噶然而止。
后排,坐起身的安德莉婭面容扭曲,眼神冰冷地盯著他。
“什么意思?”索倫沉聲問道,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意。
“給我一個解釋!”安德莉婭森然開口,右手搭在扳機(jī)上的食指微微顫動。
“解釋?”索倫冷笑,緩緩轉(zhuǎn)過頭,額頭正對著槍口。
“我不習(xí)慣被人從背后打冷槍。現(xiàn)在,你可以開槍了!”他看著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給我一個解釋!”安德莉婭雙眼噴火,怒吼道,“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你是瘋了吧!”索倫怒吼,全然無懼她的威脅,“整件事都是你在安排,我什么都聽你的,你現(xiàn)在讓我給你解釋?”
“如果不是你,怎么會這樣!”安德莉婭手上猛地用力,將索倫的頭頂?shù)贸銎?,紅著眼睛瘋狂地吼道,“我的人全死了!全死了!”
那場突如其來的伏擊像一場噩夢,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能從夢中醒來,眼前不停浮現(xiàn)戰(zhàn)場上的一幕幕,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
她僥幸活了下來,而拼了命救出她的索倫,卻成了她現(xiàn)在唯一可以懷疑的對象。阿爾提港的浪漫邂逅,酒店大床上的抵死纏綿,戰(zhàn)場上的搏命相救,對此刻的她來說都是致命的毒藥。
“你太看得起我了!”索倫冷笑道,“我就是個貪財好色的渣滓,干不了這么高級的活!”
貪財?好色?安德莉婭心神一陣恍惚,憶起了相識后索倫的種種表現(xiàn),又想起了自己對他的一次次精心試探,似乎真的是這樣??!他迷戀她的身體,可以幾天不離開酒店,他賣情報和收錢輕車熟路,一看就是個慣犯。貪財?shù)谋硐嗫梢詡窝b,但好色如命到這步,能干這樣的大事?
“那你為什么拼了命救我?”安德莉婭努力平靜下來,沉聲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決定眼前男人的死活。她不相信索倫救她,是因為這段時間的露水情緣,更不相信男女之間所謂的感情。我是為了你——如果他說出這種能感動大多數(shù)女人的臺詞,她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jī)。因為她不是影視劇里的女主角,她是海盜,一個殺人如麻的海盜。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你又高看我了!”索倫自嘲地笑道,“你要是死了,我找誰收錢去?”
“一百萬美金比命還重要?”安德莉婭冷冷一笑,問道,“一個貪財好色的人,會這么不惜命?”
“做了傭兵,早晚都得死,只是不知道哪天會死在誰手里。”索倫淡淡地說道,“提著腦袋賺錢,提著腦袋玩女人,我一直都是這么過的。你要是覺得是我出賣了你們,你現(xiàn)在可以開槍了,這樣余下的尾款也不用付給我了?!?
“你覺得你說了這些,我就不會殺你了?”安德莉婭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
“你不會?!彼鱾愐荒樚翎叺乜粗皻⒘宋?,你恐怕也會死?!?
安德莉婭聞心神大震。殺了他,她該怎么向黑鯊解釋?就算是他干的,這個人也是她找來的,她難辭其咎。她帶出來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她活著逃了出來,黑鯊怎么可能讓她繼續(xù)活下去!
一念至此,她全身一陣冰冷,想起了那些被砍斷手腳丟到海里喂鯊魚的人。比起那種殘忍的死法,她寧愿一槍嘣了自己。
索倫見她發(fā)愣,伸出手來推開了頂在額頭的槍口。
“下車吧,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彼届o地說道,“接下來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得先保證自己能活下來,然后再去想其他的事?!?
安德莉婭沉默收槍,插在了腰間,打開車門下了車。
索倫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終于賭贏了!賭博真他么不是個好習(xí)慣,尤其是賭命團(tuán)長大人啊,我不就是風(fēng)流一點嗎,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我往死里整?。?
在車?yán)镆魂嚪?,他提著一小桶水和一個藥箱下了車,朝著坐在土丘旁的安德莉婭走了過去。
她沒殺他,不代表她信了他的話,但卻給了他機(jī)會。在接下來這段逃亡的路上,只要他在她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自然會有更適合背鍋的人出現(xiàn)。
索倫走到她身側(cè),蹲下身子挽起她的袖子,解開紗布開始為她清理傷口。
“忍著點,我把彈頭取出來?!彼麑⑹掷锏呢笆紫竞蟮吐曊f道。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不及時取出彈頭,傷口很快就會潰爛,她的這只胳膊就廢了。
安德莉婭點了下頭,雙眼無神地望著遠(yuǎn)處無盡的荒野。此時的她,心情已經(jīng)漸漸平復(fù)了下來,開始在腦海里復(fù)盤此次行動的全過程,努力想要找到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索倫在她的傷口處切開了一道口子后,拿起一把鑷子小心翼翼地伸了進(jìn)去。
強(qiáng)烈的劇痛,讓安德莉婭的身子一陣微顫,但嘴里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這女人倒是硬氣,嘖嘖,比我強(qiáng)多了。索倫看著眼前輪廓美麗的側(cè)臉,想起自己取彈頭時痛得嗷嗷大叫的情形,心里輕嘆道。接著,他又想起與她胡天胡地的場景,心神不由一蕩。這樣美麗的一個女子,干點什么不好,為啥偏要去當(dāng)海盜?
“要是這次能活下來,你還打算繼續(xù)當(dāng)海盜?”取出彈頭后,他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