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秋雨,立冬已至。
    連著兩日的陰雨綿綿,哪怕不曾出屋子,也能感覺到一陣濕冷的寒意??拷笤撼靥恋拇斑?,更是陰寒,池水漲、殘葉浮,柳枝瑟縮,風(fēng)拂窗欞輕吟,卻是啞了鈴聲,擾人清夢。
    “咚咚咚——”
    院門輕叩,青菊正在屋內(nèi)忙著添炭火,火鉗燒得通紅,一時不好放下,她朝著紅藥喚了聲:“還請姐姐幫個忙,去開個門?”
    紅藥在屋檐下磕著瓜子,她已許久沒見到四公子了,甚至傳過去的話,連個回音都無。若非沈鶯,她怎會被四公子遷怒?
    朝著青菊翻了個大白眼,紅藥滿不在意的吐了一地的瓜子皮,冷哼了一聲道:“下著雨,倒是讓我去開門了。平日里,也沒見你們使喚我。”
    “喊你去就去,難不成還要我們姑娘親自來與你說。”忍冬端著茶水經(jīng)過,剛巧就聽見了紅藥的話,她可不會慣著紅藥,都是當(dāng)丫鬟的,誰比誰高貴些?
    紅藥瞧了忍冬一眼,心下雖不滿,卻也不敢當(dāng)面與她起沖突,畢竟魏太夫人已在府中傳了話,若是苛待了沈姑娘,那定不會輕饒了他們這些下人。
    “去就去。最多是得個寒癥,往床上一躺?!奔t藥一拍掌心,自怨自艾了一聲,才起身撐了一把油紙傘,慢悠悠的朝著門口走。
    可等到她漫不經(jīng)心的開了門,一抬頭瞧見了來人,才是立刻慌得彎下了身子,連傘都從手中滑落到了一旁,她急忙往后退了兩步,恭恭敬敬的請禮道:“奴婢,見過二公子?!?
    魏晉禮那日醒了后,就連夜被傳召進(jìn)宮,刺客之事已查到了些許眉目,陛下雖擔(dān)憂他的傷勢,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與他細(xì)細(xì)商量。
    大燕與北疆停戰(zhàn)了三年,可恰逢魏晉禮遇刺之時,京中卻突然出現(xiàn)了北疆的探子。且那位新登基的可汗,又有意與大燕和親,將他的親弟弟,又派了他的親弟弟處羅侯,都蘭入京,以示交好。
    然而,待皇衛(wèi)司細(xì)細(xì)查探之后,才知這處羅侯竟是為了平寧郡主而來。
    榮王得知此事,決意不肯。
    可皇帝膝下雖有三位公主,但長公主與二公主早已婚配,三公主才剛滿六歲,如何能聯(lián)姻呢?皇室宗親中倒也有合適的人選,但若是那處羅侯不愿,只怕聯(lián)姻之事,難矣。
    魏晉禮在宮中待了一夜,第二日又匆匆趕去了大理寺,他須得審問犯人,又得詳查一些事情,千絲萬縷,忙得他連吃口飯的時間都無。
    不過是勉強(qiáng)喝了幾碗湯藥,又啃了兩個饅頭罷了。
    然而,他一回了魏府,心底那股隱秘的思念,就越發(fā)重了。
    兩只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芙蕖院的門口。
    他想她,很想,似是有一顆種子驟然長成了蒼天大樹,將他整個心房塞滿,卻無法展開那繁盛的枝葉,只能越撐越擠,擠得他心慌。
    那日,他似乎隱隱聽見沈鶯說了一句話,未曾聽清,卻令他不喜。
    從未有人能如此挑動他的心緒,魏晉禮承認(rèn)他動了心,他想見她,所以他來了。
    “你家姑娘呢?”魏晉禮冷冽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丫鬟,綿綿細(xì)雨飄落在肩頭,微濕了一片。
    紅藥垂首低眉,恭恭敬敬地回了話:“在屋里小憩,怕是要睡上一會兒,才能醒。二公子若有事,我且先去報個信。”
    往常紅藥敢肆無忌憚,直接將魏晉領(lǐng)進(jìn)芙蕖院,但在魏晉禮的面前,她是決計不敢的。這位爺最重規(guī)矩,若是怪罪下來,她怕是沒好果子吃。
    “不用?!蔽簳x禮輕捏的指尖頓了一下,原是睡了。也罷,這雨正下著,天色-->>又冷。他轉(zhuǎn)身欲走,卻還是回頭又朝著紅藥吩咐了一聲,“莫要說我來過?!?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念著她,怕是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想著沈鶯那夜的話,魏晉禮可不愿長了她的心氣。
    該是再磨一磨她的氣性,才好??倸w,以后要做他的人。
    紅藥心下奇怪,二公子怎突然來看沈鶯了?還不讓她說……
    這兩人,難道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