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沖啊”的狂吼,三千匪軍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高唐府的界碑。
他們第一個目標(biāo),是距離邊境不過三十里的富庶村鎮(zhèn),平安鎮(zhèn)。
鎮(zhèn)里的衛(wèi)所軍,不過百余人。
這些常年領(lǐng)不到足餉,連兵器都銹跡斑斑的所謂官兵,在看到那黑壓壓一片,殺氣騰騰的匪軍時,抵抗的意志瞬間崩潰。
戰(zhàn)斗,從一開始就成了一場追逐與屠殺。
衛(wèi)所軍一觸即潰,鎮(zhèn)里的富戶被破門而入,糧倉被點燃,哭喊聲、尖叫聲與匪徒們肆無忌憚的狂笑聲,響徹云霄。
劉莽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眼前這片人間煉獄,只覺得胸中一股郁氣盡數(shù)吐出,暢快到了極點。
劫掠持續(xù)了整整一日。
當(dāng)晚,匪軍在鎮(zhèn)子中央的廣場上,燃起巨大的篝火,大擺慶功宴。
從富戶家中搶來的美酒被一壇壇打開,肥碩的牛羊被架在火上炙烤,油香四溢。
“盟主!我敬您一碗!”
一個匪首端著滿滿一碗酒,滿臉通紅地走到劉莽面前,臉上全是劫后余生的興奮與崇拜。
“若不是盟主神機妙算,帶兄弟們轉(zhuǎn)進高唐府,咱們現(xiàn)在,怕是還在齊郡那破地方,被姓陳的追著屁股砍呢!”
“說得對!”
劉莽哈哈大笑,一口將碗中烈酒飲盡,重重地將瓦碗摔在地上。
“老子早就看透了!他陳遠再能打,也是朝廷的一條狗!官不跨區(qū),兵不越界,這是寫進大周律法里的鐵則!”
他的獨眼中,滿是得意與輕蔑。
“他敢?guī)П^來?那就是謀反!老子就把腦袋擰下來給他當(dāng)球踢!”
“哈哈哈哈!”
“盟主英明!”
“那姓陳的,現(xiàn)在怕是只能在齊郡邊界上,對著咱們干瞪眼,氣得直跺腳呢!”
廣場上,所有的匪徒都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連日來被振威營追殺的恐懼,在酒精與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后,徹底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驕縱與狂妄。
在他們看來。
高唐府,就是一片任由他們馳騁的樂土。
而那個煞神陳遠,已經(jīng)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
齊郡,振威營臨時大營。
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沖入陳遠的中軍大帳。
他渾身浴血,嗓音嘶啞,帶著哭腔。
“大人!高唐府……平安鎮(zhèn)……完了!”
“三千多匪軍,見人就殺,見房就燒……鎮(zhèn)子……鎮(zhèn)子已經(jīng)成了一片火海!”
“百姓死傷不計其數(shù)!”
斥候泣不成聲。
帳內(nèi),張大鵬等一眾將領(lǐng),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每個人的面孔都漲成了豬肝色。
一股狂暴的怒火,轟然炸開!
然而。
陳遠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走到那名斥候面前,親自為他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喝下。
所有人的喧嘩。
都在他平靜的注視下,漸漸平息。
他們在等待。
等待那個帶領(lǐng)他們戰(zhàn)無不勝的男人,下達進攻的命令。
許久。
陳遠那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命令,終于響起。
“傳我將令?!?
“剿匪暫告一段落?!?
“全軍休整,打掃戰(zhàn)場,準(zhǔn)備返回齊郡?!?
死寂。
整個大營,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士卒,都愣住了。
返回齊郡?
為什么?
那群畜生就在幾十里外燒殺搶掠,他們卻要掉頭回家?
一股巨大的困惑與不甘,在每個人的心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