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jié)的傍晚，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給簡陋的泥墻鍍上了一層凄惶的金色。

堂屋里光線有些昏暗，八仙桌上擺著一盞煤油燈，燈芯跳躍，映得桌上那只粗瓷茶壺的影子微微晃動。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腥味和柴火的氣息。

陳孝斌坐在上首的木椅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眉頭緊鎖，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

英子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納著鞋底，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頭看看門外，又看看丈夫。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陳曉宏背著一個洗得發(fā)白的帆布書包走了進來。

他剛從縣城中學(xué)放學(xué)回家，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朝氣和對周末的期待，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

“爸，媽，我回來了！這周學(xué)?！?

陳孝斌猛地把煙鍋在桌角磕了磕，打斷了兒子的話，聲音低沉而嚴肅。

“曉宏，你過來，爸跟你說個事。”

陳曉宏見父親神色不對，心里咯噔一下，收斂了笑容，走了過去。

“爸，啥事這么嚴肅？”

英子放下針線，連忙起身，拉過曉宏的手，臉上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宏兒啊，你看你這都十九了，長成大小伙子了，是時候……是時候定門親事了。”

陳曉宏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媽，您說啥呢？我還小呢，再說我這心思全在學(xué)習(xí)上，以后……”

陳孝斌重重一哼，語氣不容置疑?！靶∈裁葱?！你姑家你兩個表哥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孩子都滿地跑了！這事我和你媽已經(jīng)替你定了，就是你許伯伯家的那個侄女，書珍。”

陳曉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許書珍？爸！這怎么能行？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我們倆素未謀面，這……這叫什么事?。　?

英子急忙解釋：“怎么不認識？小時候書珍還來咱們家玩過呢！你許伯伯當(dāng)年對你爸有救命之恩，書珍這孩子也是個懂事的，為了報答恩情，自愿……自愿許給你。這是好事啊，宏兒，知根知底的。”

“報恩？報恩也不能拿我的婚姻當(dāng)兒戲啊！媽！我有我的夢想！我要考航校，我要去開飛機！我要飛上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