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杰僵在原地,冷汗再次沁出。這長衫客神秘莫測,話里藏針,是敵是友難辨,但他透露的信息和指向明確的警告,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中更深的恐懼。工具盒里的信號發(fā)生器,必須立刻處理,一刻也不能再留!
他不敢耽擱,像幽靈一樣從死胡同另一端繞出,專挑最陰暗、最曲折的路徑疾行。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了結(jié)這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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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近半小時,來到靠近蘇州河的一處廢棄碼頭。這里堆滿了銹蝕不堪的貨箱和朽爛的漁船骨架,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腥味和木頭腐爛的氣息,寂靜得只能聽見河水緩慢流動的嗚咽。
他找到一個被巨大貨箱遮擋的縫隙,蹲下身,迅速打開工具盒。那個用廢舊零件攢出來的信號發(fā)生器,靜靜地躺在底層。他深吸一口氣,拿起它,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
就在他舉起手,準備將這致命之物奮力拋入漆黑河心的瞬間,動作卻猛地僵?。?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炸開的雷霆,擊中了他!
扔了?太浪費,也太被動了!誰能保證這東西沉底后就永不不見?誰能保證不會有什么意外?
為什么不……反客為主?為什么不把這催命符,變成釣魚餌?
一個將計就計的險棋,在他腦中迅速勾勒成型。周云龍、中統(tǒng)、梅機關(guān),甚至蘇曼琳,不都對他的技術(shù),對他背后的“任務”感興趣嗎?
好!那就送他們一份他們“想要”的“大禮”!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決絕的弧度。他不再猶豫,而是快速而精準地拆開信號發(fā)生器,取出里面最核心、也是唯一帶有他個人不可復制手藝的部件——那個他親手用特殊漆包線、采用獨特間隙繞法制作的高頻線圈。他小心翼翼地用隨身攜帶的防水油布包好,緊緊揣進襯衫內(nèi)袋,貼肉藏著。剩下的外殼和普通零件,他用力掰碎、扭曲,分散著扔進了河里相隔十幾米的不同位置。
做完這些,他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側(cè)耳傾聽。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艘傾覆的破舊木船底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
高志杰渾身一凜,瞬間伏低身體,目光銳利地掃過去。只見一個蜷縮在破麻袋下的流浪漢,正睡眼惺忪地抬起頭,茫然地看向他這邊。
麻煩!
高志杰心念電轉(zhuǎn),不能滅口(動靜太大,且非他所愿),也不能放任。他立刻站起身,臉上換上一副氣急敗壞又做賊心虛的表情,從口袋里摸出幾張零散的法幣,快步走過去,塞到那流浪漢手里,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老子沒來過!你也什么都沒看見!懂嗎?多嘴就弄死你!”
那流浪漢被他的戾氣嚇住,捏著錢,忙不迭地點頭,把身子更深地縮進了破麻袋里。
高志杰這才轉(zhuǎn)身,又從工具盒里拿出幾個普通的電阻電容,用小刀在上面刻意刮擦出使用和倉促拆卸的痕跡,然后遠遠扔進河里。最后,他故意在河岸松軟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串從貨箱方向走向河邊的、清晰而凌亂的腳印,并在河邊“失手”踩滑了一腳,留下一個深深的滑痕。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貍貓一樣,借助貨箱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撤離了廢棄碼頭,與來時的路徑截然不同。
他沒有回76號,而是繞了很遠的路,去了一個距離76號不遠、但人員流動極大的下等旅館,用身上備著的、幾乎從未動用過的假證件,開了一個臨街的最便宜房間。
躺在旅館硬邦邦、散發(fā)著霉味的床上,高志杰毫無睡意。夜巴黎的喧囂、蘇曼琳的警告、許志強的襲擊、長衫客神秘的話語和袖口一閃而逝的金線紋、碼頭流浪漢驚恐的臉、還有那沉入蘇州河的“魚餌”……所有畫面在他腦中交織碰撞。
他知道,從他把那個核心線圈留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單純的逃亡者。他主動踏入了一個更兇險的棋局,他要做一個卑微卻企圖牽動各方神經(jīng)的執(zhí)棋手。
這是一步踏錯即萬丈深淵的險棋,但絕境之中,這或許是唯一能殺出的血路。
窗外,天色微明,上海灘在晨曦中露出灰色的輪廓,而深藏于地下的暗涌,因他今晚的舉動,開始加速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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