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先生,儂尋開心是吧?(你開玩笑是吧?)”高志杰差點氣笑,“同文書院那種地方,是我這種小角色能進去的?還要偷圖?儂當我是燕子李三???”
“硬闖自然不行,但高先生有高先生的辦法?!编嵪壬庥兴傅乜戳丝锤咧窘苁诌叺墓陌?,“我們不需要原件,只需要里面的信息。聽說他們?yōu)榱吮4婧蛡鬟f方便,重要資料都拍了縮微膠卷?!?
高志杰沉默了。對方不僅知道他的能力,連目標的狀態(tài)都摸得一清二楚。這單“生意”,從一開始就沒給他拒絕的余地。不去,對方可能立刻翻臉,把他的底細捅出去。去,九死一生。
“為啥尋我?軍統(tǒng)上海站沒人了?”高志杰試圖掙扎一下。
“上海站有上海站的任務(wù)。我們……是另一條線,直接對‘老板’負責。”鄭先生提到“老板”兩個字時,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敬畏?!斑@項任務(wù),技術(shù)性太高,普通行動人員做不了。而且,需要絕對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高志杰明白了,這是軍統(tǒng)內(nèi)部的秘密技術(shù)行動組,權(quán)限極高,也極其冷酷。在他們眼里,自己可能就是個好用的工具。
“就算我肯,怎么進去?拿到了又怎么出來?同文書院不是公園,進去要脫層皮的!”
“那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编嵪壬恼Z氣沒有任何波瀾,“我們只提供目標、必要的資金支持,以及……事后接收成果。至于過程,我們不看。你需要什么特殊工具,可以提,我們能弄到的,會盡量提供?!?
高志杰心里罵娘,這叫談生意?這他媽是霸王條款!空頭支票!
“如果……我失手了呢?”高志杰盯著鄭先生的眼睛。
鄭先生回視著他,鏡片后的目光冰冷:“高先生是聰明人。失手意味著什么,你很清楚。76號、梅機關(guān),都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而我們……”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也不會承認與你有過任何接觸。你,和你的‘小手藝’,都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上海灘?!?
房間里一時寂靜無聲,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電車鈴聲。
高志杰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軍統(tǒng)的無情,他算是領(lǐng)教了。有用的時候你是寶貝,出了事你就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抹布。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在乎任務(wù)能不能完成。
他看了一眼那小塊鉑金,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冷靜得像塊冰的鄭先生,還有窗邊那個看似悠閑,實則氣息鎖定了自己的白蝶。
他沒得選。
至少,這塊鉑金是實實在在的。有了它,他的“小家伙們”能多幾分力氣,也許……真能搏出一條生路。
“好。”高志杰吐出一個字,伸手拿過了那個錦盒,合上,塞進西裝內(nèi)袋?!斑@生意,我接了。但我需要時間準備?!?
“可以。”鄭先生遞過來一張小紙條,“這是死信箱的位置和啟用方法。得手后,放進去。我們會有人取?!?
高志杰接過紙條,看了一遍,默默記下,然后掏出打火機點燃,看著它在小茶幾的煙灰缸里燒成灰燼。
“還有一件事,”鄭先生像是忽然想起,補充道,“據(jù)我們所知,76號那邊,李士群的人,好像也在打這批資料的主意。估計是想搶在日本人前面立一功。高先生,你動作最好快一點,而且……要干凈?!?
高志杰心里又是一沉。李士群?那個笑面虎?這下好了,不僅要對付日本人的銅墻鐵壁,還要跟76號內(nèi)部的餓狼搶食。
他站起身,拿起公文包:“曉得了。沒別的事體,我先走了。”
鄭先生點了點頭。
白蝶走過來,替他開了門,在他擦身而過時,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高先生,當心點?!?
高志杰腳步?jīng)]停,心里冷笑:當心?我現(xiàn)在是前有狼后有虎,中間還有你們這群看戲的,再當心有用?
走出卡爾頓公寓,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他摸了摸內(nèi)袋里那塊小小的、沉甸甸的鉑金,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炭,又像是一線微弱的生機。
接下來的路,更難走了。但他必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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