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杰眼皮都沒抬，繼續(xù)扒拉著飯盒里的青菜：“有事？”

“沒事就不能跟你高大才子嘮嘮？”黑皮湊近點，一股蒜味撲面而來，“我說，你小子別整天關(guān)起門來弄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真當(dāng)自己能上天了？老子們在外面抓人、見血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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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杰放下筷子，抬起頭，看著黑皮，眼神很平靜：“黑皮隊長，抓人見血，是你們的職責(zé)。保證你們抓人的時候，電臺不被干擾，通訊順暢，監(jiān)聽有效，是我的職責(zé)。各司其職，不好嗎？”

“嘿！嘴皮子挺利索！”黑皮一拍桌子，“少他媽跟我來這套！我告訴你，你那什么狗屁計劃，要是光花錢不見響，浪費皇軍的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高志杰笑了，是那種帶著點譏誚的冷笑：“黑皮隊長，你對我的方案這么關(guān)心？那我問你，你知道寬頻接收機的鏡像頻率干擾怎么抑制嗎？知道脈沖編碼調(diào)制在復(fù)雜電磁環(huán)境下的誤碼率怎么計算嗎？知道我們現(xiàn)有的濾波電路對第三類突發(fā)信號的衰減是多少個分貝嗎？”

他一連串的專業(yè)名詞砸出去，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黑皮和他那兩個手下聽得一愣一愣的，張著嘴，像被人塞了個雞蛋。

高志杰拿起飯盒站起身，俯視著黑皮：“黑皮隊長，抓人你在行，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在行。大家飯碗不同，何必互相為難呢？真要論功勞，等監(jiān)聽站建起來，抓到更多抗日分子，功勞簿上，自然也少不了你們行動隊一筆?，F(xiàn)在……還是先讓我把這口飯吃完，行嗎？”

說完，他不再理會面紅耳赤的黑皮幾人，端著飯盒走到遠(yuǎn)處的桌子坐下，慢條斯理地繼續(xù)吃飯。

食堂里其他幾個零星吃飯的人，都偷偷看著這邊，眼神各異。有佩服高志杰膽量和口才的，也有覺得他不該得罪行動隊這幫煞星的。

高志杰心里清楚，這下是把李士群的人徹底得罪了。但他沒得選，在這種地方，一味退讓只會讓人覺得自己好欺負(fù)，到時候誰都能上來踩一腳。適當(dāng)亮出獠牙，展示自己的價值和不好惹，反而是一種保護。

只是，這刀尖，踩得是越來越心驚了。

回到辦公室，他定了定神，開始謄寫最終方案。燈光下，他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每一個字，每一個數(shù)據(jù)，都可能決定他未來的命運，甚至生死。

他必須在日本專家和周云龍這樣的老狐貍面前，把這出自編自導(dǎo)的戲，演得天衣無縫。

寫完最后一個字，他放下筆，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fā)脹的眼睛。窗外，76號大院的路燈在夜色中散發(fā)出昏黃的光暈，像是無數(shù)窺探的眼睛。

方案交上去了。是福是禍，就看來自影佐和周云龍的“審判”了。

他關(guān)掉臺燈，辦公室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煙頭的那一點紅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映著他沉靜而疲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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