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琳感到一陣煩躁。她習慣于執(zhí)行清晰明確的命令，而不是在這種迷霧里揣測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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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霞飛路卡爾頓公寓附近。

蘇曼琳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工裝，頭上包著布巾，拎著一個菜籃子，像個剛下工的女工，慢悠悠地走著。這是高志杰從76號回家的另一條備選路線，相對僻靜。

她看到高志杰從街角轉(zhuǎn)過來，依舊是那身半新不舊的西裝，手里拎著個公文包，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么。

時機不錯。

蘇曼琳計算著距離和角度。前方有一個小小的十字路口，車流稍顯混亂。她籃子里藏著一把改裝過的、發(fā)射毒針的shouqiang，射程短，但無聲。只需要靠近到五米內(nèi)，一次短暫的擦身而過……

她微微調(diào)整呼吸，準備靠上去。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毫無征兆地從旁邊一條弄堂里猛沖出來，速度極快，直直地朝著高志杰撞去！

“吱嘎——！”

刺耳的剎車聲撕裂了傍晚的寧靜。

高志杰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站在原地，眼看就要被撞上。

蘇曼琳的心臟猛地一縮！不是她的人！是誰？

千鈞一發(fā)之際，高志杰像是終于反應過來，身體以一個極其狼狽、卻恰好到處的姿勢向后猛退，同時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公文包脫手飛出，里面的紙張散落一地。

那輛福特車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掠過，停都沒停，直接加速，消失在車流中。

是意外？還是……滅口？

蘇曼琳瞳孔微縮。如果是滅口，是誰？李士群？日本人？還是……自己這邊其他接到命令的小組？

高志杰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臉色有些發(fā)白。他撿起散落的文件，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和驚慌。周圍有零星的路人駐足觀看，指指點點。

他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運氣好、撿回一條命的普通文職人員。

蘇曼琳停下了靠近的腳步，混在漸漸散去的人群里，冷眼旁觀。

她看到高志杰收拾好文件，低著頭，快步離開了現(xiàn)場，背影甚至帶著點驚魂未定的倉促。

但她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在高志杰摔倒、文件散落的那一刻，他最先撿起的，不是那些寫滿技術參數(shù)的稿紙，而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懷表鏈墜的小玩意兒，他飛快地將其揣回了內(nèi)兜，動作隱秘而迅速。

那是什么？

蘇曼琳站在原地，看著高志杰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車禍是意外嗎？那輛車的出現(xiàn)太巧合，速度太快，目的性太強。高志杰的反應呢？那一下摔倒，時機和角度都太“恰到好處”，簡直像是……計算好的？還有那個被他第一時間收起來的鏈墜……

這個男人身上，謎團太多了。

直接狙殺，似乎是最簡單干脆完成任務的辦法。但不知為何，那個在書店里翻閱技術書籍的專注側(cè)影，那個在76號走廊里用專業(yè)知識懟人的執(zhí)拗眼神，還有剛才那個被他小心翼翼收起的鏈墜，都在她腦海里盤旋。

就這么殺了他，萬一……他還有用呢？萬一他……并非叛徒呢？

上峰的命令是“制裁”，但“紅雀”之所以是“紅雀”，正因為她不僅是一把刀，更有自己的判斷。

她決定，再觀察一下。至少，要弄清楚那輛想要他命的車，是誰派來的。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渾。

蘇曼琳拎起菜籃子，轉(zhuǎn)身融入上海灘華燈初上的夜色里，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在她剛才駐足的地方，對面二樓一扇始終拉著薄紗窗簾的窗戶后面，一架望遠鏡也緩緩移開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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