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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趟倉庫找?guī)讉€零件?!彼麑ε赃呉粋€正在打瞌睡的同事說了一句,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繞到辦公樓后面,走進那間堆滿廢棄設備和雜物的倉庫。角落里,那只“刺針”正安靜地等待著。高志杰取出紙條,快速瀏覽,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王仁鏘……囤積西藥……”他低聲自語,“馬元安和孫永昌都知道了?有意思?!?
他不需要親自去做什么。76號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糞坑,稍微攪動一下,自然會有蛆蟲互相撕咬。他只需要提供一個火星。
他走到一個更隱蔽的角落,那里放著一臺經過偽裝的微型電臺,連接著一個他自己組裝的、帶有打字機鍵的編碼器。他快速敲擊按鍵,將林楚君情報的核心內容,轉化為一段加密電文。電文的目的地,并非軍統(tǒng)上海站的常規(guī)頻道,而是馬元安辦公室那個他早已暗中記錄下的、用于私人勾當?shù)拿孛茴l率。
“……據(jù)悉,王仁鏘副隊長手中握有大量盤尼西林等緊缺西藥,價值不菲,藏匿地點為同福里17號亭子間。彼倚仗舊勢,無視規(guī)章,與外部勢力勾結倒賣,已引發(fā)內部諸多同仁不滿,恐影響76號聲譽及穩(wěn)定。匿名同仁謹上?!?
發(fā)完電文,他清除所有痕跡,將設備重新隱藏好。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回到辦公室,繼續(xù)擺弄那臺發(fā)報機。心里卻在冷笑。馬元安是個笑面虎,看似和氣,實則睚眥必報,王仁鏘的行為早就讓他不滿了。這份匿名舉報,正好給了他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孫永昌那邊,得知王仁鏘也囤了大量西藥,恐怕會更加坐立不安,說不定會為了撇清自己或者分一杯羹而有所動作。
接下來的幾天,76號內部果然暗流涌動。
先是總務處突然加強了對行動隊物資領用的審核,馬元安笑瞇瞇地打著“規(guī)范流程”的旗號,卡了王仁鏘手下幾次報銷。接著,坊間開始流傳王仁鏘吃里扒外、中飽私囊的小道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
王仁鏘察覺到了不對勁,行事更加囂張,試圖以更強硬的態(tài)度壓制流。他甚至在一次內部會議上,含沙射影地指責有人眼紅他“為皇軍辦事得力”。
這天下午,高志杰“恰好”在走廊遇到從馬元安辦公室出來的孫永昌。孫永昌臉色不太好看。
“孫隊長,忙???”高志杰隨口打招呼,一副技術宅不同世事的模樣。
孫永昌勉強笑了笑:“高科長,瞎忙。媽的,現(xiàn)在做事真難,外面要防著抗日分子,內部還要……”他話說一半,似乎覺得失,又咽了回去,搖搖頭,“不提了,晦氣!”
高志杰心中明了,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內部?內部怎么了?我看最近不是挺太平?”
孫永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高科長,你是搞技術的,不清楚。有些人啊,手伸得太長了!媽的,老子拼死拼活弄點東西,還得藏著掖著。有些人倒好,明目張膽地往外搬,也不怕?lián)嗡?!”他顯然是把對王仁鏘的怒火,遷延到了所有“手長”的人身上。
高志杰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點技術人員的天真:“?。窟€有這種事?馬處長不管嗎?”
“管?怎么管?人家上頭有人!”孫永昌恨恨地啐了一口,“不過,老子就不信他能一直這么囂張!遲早有他好看的時候!”說完,他拍了拍高志杰的肩膀,“走了,高科長,你忙你的?!?
看著孫永昌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高志杰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
火星已經丟進干柴堆,接下來,只需要等著它自己燃燒起來。他轉身走向電訊科,心里盤算著,“工蜂”的載重和穩(wěn)定性還需要進一步測試,下一個目標,該選哪里呢?
他摸摸內袋里另一只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工蜂”,冰涼的金屬外殼下,蘊含著足以攪動更多風云的力量。這場他一手導演的內斗,不過是他“蜂群”覺醒之路上,一段微不足道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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