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如出一轍的美麗倩影并肩立于崖邊。
云韻身著素色長裙,領(lǐng)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鎖骨,腰間一根玉帶松松系著,更襯得腰肢纖細(xì)如柳。
只是那曾如滿月般豐盈的肩頭,如今卻因重傷未愈而微微塌陷,透著一股易碎的脆弱。
納蘭嫣然則穿一襲月白短衫,裙擺堪堪及膝,露出筆直勻稱的小腿。
少女獨有的青澀曲線已初顯鋒芒,只是此刻緊抿的唇角與蹙起的眉頭,讓那份靈動多了幾分沉郁。
“老師,你會跟他走嗎?”
納蘭嫣然望著天邊的晚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尾音被山風(fēng)卷走,散成碎絮。
這些天,蕭乾在蕭炎的護(hù)送下休養(yǎng),雖未再露面,卻像一根無形的線,勒得她心口發(fā)緊,也牽動著云韻眼底從未熄滅的波瀾。
云韻重傷未愈的身子輕輕晃了晃,她下意識地?fù)崦讼虏鳖i,那里的傷口雖已結(jié)痂,卻仍在隱隱作痛,像一道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印記。
她慢慢搖頭,聲音輕得像嘆息,混著山間的暮靄,幾乎要融化在風(fēng)里:“不會?!?
納蘭嫣然有些驚訝地捂住粉潤的小嘴,胸口起伏了一下。
她親眼看見老師為了蕭乾而自刎時,那素裙染血的決絕。
看見老師在幻境里與蕭乾相知相許時,那眼波流轉(zhuǎn)間的柔媚。
那里面藏著的情意,濃烈得連她這旁觀者都覺得心口發(fā)燙。
“老師!你跟他走吧!別管云嵐宗別管我了!”她忽然喊道。
云韻轉(zhuǎn)過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里有釋然,也有難以說的沉重,像被雨水打濕的梨花,凄美中透著蒼涼:“嫣然,有些事,經(jīng)歷過就夠了?!?
她抬手拂過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指尖劃過臉頰時,能觸到皮膚下隱隱的涼意。
目光落向遠(yuǎn)處云霧繚繞的云嵐主峰,那里的殿宇在暮色中只剩模糊的剪影,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夢醒了,就結(jié)束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只是微微顫抖的指尖出賣了她。
更何況,他是嫣然心愛之人,自己怎能霸占。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卻像一根細(xì)針,在心底反復(fù)穿刺。
納蘭嫣然看著老師眼中的落寞。
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壓在那雙曾清亮如溪的眸子里。
她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再說什么。
山風(fēng)卷起兩人的裙角,素色與月白交纏又分開,像兩段無法重疊的命運(yùn)。
遠(yuǎn)方的云霞漸漸褪去最后一絲暖色,露出深邃的夜空,幾顆早亮的星子嵌在墨藍(lán)的天鵝絨上,疏疏落落,像被人遺忘的淚珠。
云韻望著天邊那顆最亮的星,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那里曾被蕭乾緊緊握住,殘留的溫度仿佛還藏在皮膚紋理里。
或許,這樣就很好。
他有他的路要闖,她有她的責(zé)任要守。
或許偶爾在某個寂靜的夜晚,燭火搖曳時,會想起那山洞里熾烈的相擁,想起那雙帶著愛意的眼睛,想起他手掌撫過自己腰際時的灼熱……
這些碎片,足夠給這波瀾不驚卻又死水般的人生,添一抹難忘的色彩了。
“走吧,該回去了?!?
云韻輕輕拍了拍納蘭嫣然的肩,指尖的冰涼透過衣料傳過去。
她率先轉(zhuǎn)身向山道走去,素裙的下擺掃過崖邊的野草,帶起幾片枯葉。
那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單薄,脊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株被狂風(fēng)暴雨摧殘過,卻仍倔強(qiáng)生長的玉蘭。
腰間一枚風(fēng)鈴,悠悠作響……
納蘭嫣然望著老師的背影,又看了看天邊那顆孤星,忽然覺得眼眶發(fā)酸。
山風(fēng)里飄來遠(yuǎn)處晚鐘的聲音,沉悶而悠長,像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縱使微茫如煙,縱使萬般思念,流光總將故人擱淺在斷簡殘篇,不成眠……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