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輕輕帶上殿門的聲響剛落,石桌上“醉倒”的綾清竹便倏然睜開了眼。
方才那副醉意朦朧、脆弱伏桌的模樣蕩然無存,清澈的眼眸里雖還殘留著一絲酒氣的氤氳,卻已盛滿了清明與隱忍。
她緩緩坐起身,指尖掐了個清心訣,一縷元力從眉心溢出,順著經(jīng)脈游走全身。
不過片刻,她喉間輕溢一聲極淺的氣息,帶著醉仙釀殘留的醇香,盡數(shù)化作白霧消散在空氣中。
方才的醉倒,半是真的被酒意沖了心神,半是刻意為之。
她怕自己清醒著面對離別,會忍不住說出挽留的話,會打亂蕭乾的腳步,更會戳破自己強裝的堅定。
綾清竹赤著腳踩在微涼的青石地上,素白裙擺掃過地面,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她一步步挪到殿門后,指尖輕輕觸碰到冰涼的木門,猶豫了一瞬,才緩緩撥開一道細縫,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身影。
蕭乾的腳步不算快,背影在九天太清宮的夜燈里拉得很長,肩頭似乎比來時更沉了些。
他沒有回頭,綾清竹卻仿佛能看到他緊抿的唇角,能感受到他藏在平靜下的不舍。
她的指尖微微蜷縮,指甲嵌入掌心,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才勉強壓下想要追出去的沖動。
“不能……不能攔他……”她在心底無聲地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去道宗是為了他好,聯(lián)姻能幫他更快突破……這都是我自己選的路,怎能后悔?”
可道理越清晰,心口的疼就越尖銳。
她想起方才飲酒時,蕭乾看向她的眼神,帶著歉意,帶著擔憂,還有一絲她不敢沉浸的溫柔。
這些畫面像針一樣,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讓她呼吸都變得發(fā)緊。
一滴溫熱的淚珠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滑落,砸在冰涼的木門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綾清竹慌忙抬手去擦,卻發(fā)現(xiàn)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完。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只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竹林里的風又起了,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為她的沉默哭泣伴奏。
夜燈漸漸消失,最后一縷暖光也從蕭乾的背影上褪去,將他的身影融進漸深的暮色里,再也看不見了。
綾清竹還維持著扶門的姿勢,指尖冰涼,渾身卻在微微顫抖。
她知道,從蕭乾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距離,就不再是九天太清宮的幾條山路,而是東玄域的宗派之別,是她親手推開的、名為“為他好”的鴻溝。
“蕭乾……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在心底輕聲呢喃,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
“等你突破轉(zhuǎn)輪境,等你強大到突破大道噬情經(jīng)的桎梏……”
“我一定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結(jié)束……”
翌日。
蕭乾踏出九天太清宮宮門時,晨光剛漫過宮門前的白玉石階。
未等他走下臺階,便見三道身影快步迎了上來。
正是趙青、劉池云與林薇三位親傳大弟子。
“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