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張良驚駭欲絕。

自已費了那么多功夫?qū)で鬁缜刂?，師父卻說秦國能一統(tǒng)天下。

如此一來，自已還能復國嗎？

“師父，你是說秦國能創(chuàng)造太平？”

張良看著四周餓殍。

如果秦國真能創(chuàng)造出太平盛世，令天下再無饑荒，百姓得享太平。

自已豈不是成了罪人？

“秦國不行?！?

張良有些不會了，問道：

“師父您不是說一統(tǒng)寰宇，方可創(chuàng)造太平？既然秦國統(tǒng)一天下，不正是有了太平？”

“秦國可以一統(tǒng)天下，但不能和平?！?

“為何？”

“以秦國的軍功體制，一旦停止戰(zhàn)爭，不及時改正的話，內(nèi)部必出問題?！?

秦國制度太過苛刻，平民百姓升得也快，降得也快。前一秒還是個亭長，下一秒說不定就得落草為寇。

普通平民一輩子奮斗，升到“不更”頂天了，也就是不用服役。

一旦寰宇一統(tǒng)，蛋糕要是不夠分，就是天崩地裂。

“商鞅五術(shù)：愚民、弱民、貧民、辱民、疲民。此五術(shù)可以迅速強國，亦可迅速亡國?！?

法家對人性理解太過透徹，馭民五術(shù)太過險惡。沒人愿意生活在街坊鄰居相互提防，時時刻刻處于被抄家流放的環(huán)境。

小過大懲，以懲代賞。

在劉川看來，秦國共有兩大貢獻，一是打下統(tǒng)一基礎(chǔ)，二是亡得快。兩者缺一不可。

“此乃秦國必亡之內(nèi)因?！?

“外因呢？”

“外因很多，大多由內(nèi)因引起，一時半會說不完，我就說與你有關(guān)——六國遺民?！?

“人不會憑空出現(xiàn)，也不會憑空消失。六國余威尚在，六國人才得不到晉升，沒有出路，乃是秦國天生的對手，一旦秦國有變，六國必定揭竿而起?！眲⒋〒Q了個思路，反問道，“如果你是秦王，你該如何解決內(nèi)外之因？”

張良思索良久，說：

“統(tǒng)一之后，削減軍功制，對民間輕徭薄賦，無為而治。”

“很好，然后呢？”

“提拔六國遺民，使天下歸心。”

“提拔六國遺民，原來的秦人愿意讓出權(quán)利嗎？”

“那就殺，殺到他們服氣為止?！?

劉川搖頭失笑，道：“人是殺不完的，也不會站著讓你殺的，自持武力，終究是滅亡之道。”

“你殺戮過盛，有人懼你，也有人恨你，也有人揭竿而起。”

統(tǒng)一之后，這是自已的天下。

造反、平叛、再反、再平……士卒開動要錢，安撫民心也要錢，無論如何消耗的都是自已的國力，形勢越亂，造反者越多，最終局面敗壞。

“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應(yīng)從源頭杜絕禍患。都是華夏子孫，不應(yīng)以對待外敵方式行事。”

張良想破腦袋，想不出解決辦法。

“若是師父，該如何處理？”

劉川清了清嗓子，說：“無為而治定是正確，之后可以施行“郡國并行制”。”

“郡國并行？”

“沒錯，郡縣與諸侯國并行，以諸侯國安置部分六國遺民，分化其大族，提拔其小族，先安住六國民心，此制可為過渡?！?

先秦治理廣袤領(lǐng)土能力低下，這片大地從未施行全面郡縣，官吏屬于嚴重不足的狀態(tài)，強行郡縣導致的隱患太大。

“郡國并行……”張良愣了一下，隨即找出漏洞，“那和未一統(tǒng)有何區(qū)別？”

日后不還是諸侯混戰(zhàn)？

“國是這個國，大王不一定非得是原先的大王，難道不能是同宗同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