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瑯琊鄉(xiāng)。
“導(dǎo)鬼升九天,朝帝于靈門!”
砰!
五色祭壇人影躍動(dòng),艾草青煙直升蒼穹;好似挾著凡人的禱告,送往冥冥中的上帝之所。
“雨師掃灑,雷公擊鼓,蛟龍捧爐,羽人裝炭,請!天帝下觀!”
祭壇上的巫跳著古老儺舞,戴著古怪面具,面具四周插著赤發(fā),靛青面容,獠牙凸起,宛如地獄中走出的惡鬼。身側(cè)站著金童玉女,寶相莊嚴(yán)。
巫師大手一揮。
砰!
案上香燭火焰化為青色。
詭異現(xiàn)象,令人心中一驚,下方衣著華貴的貴人們寒毛乍起,如芒在背,似有冥冥中的神祇垂眸。
“恭迎天帝!”
眾人嘩啦啦跪倒,屁股高高翹起,有些人甚至五體投地。
臺(tái)上“金童”見狀嘴角抽搐,差點(diǎn)繃不住。
他是專業(yè)的,一般情況下,他不會(huì)笑。
金童身著青衣,面敷鉛粉,模樣約十四歲。
他叫劉川,祭壇上巫師鄭安期的弟子。
這樣的把戲自已陪著師父不知演了多少遍,這只是普通的戲法,但每次看到人們深信不疑的模樣,還是有些忍不住。
劉川捧著木劍,將目光轉(zhuǎn)移到裊裊青煙之上,不去看丑態(tài)畢出的貴族。
青煙如燭,明月似盤。
“戰(zhàn)國明月真美啊,似乎從未變過……”
劉川心中發(fā)出感嘆。
他不是古人,來到這里已有兩年,稀里糊涂返老還童,稀里糊涂被方士鄭安期所救。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過去義務(wù)教育所不能理解的詩詞,像是多年前射出的箭,正中眉心。
“請?zhí)斓圪n法!”
鄭安期一聲輕喝,將劉川拉回到現(xiàn)實(shí)。
燭火熄滅,放出白煙,白煙散去,棗木案上出現(xiàn)兩顆圓溜溜的大棗。
鄭安期摘下儺面,露出一張玄發(fā)玉顏,慈祥和藹的面容,看向人群之首的老者,笑道:“貴人,請服下仙棗?!?
老者顫顫巍巍上前,急不可耐吞下兩枚棗子。
片刻后,老者枯黃的臉龐浮上血色,整個(gè)人精神了不少。
“神仙??!仙丹??!”
“當(dāng)真是高人!”
老者的子孫驚呼起來,不愧是名噪百里的仙翁,果真有真本事。
老者長出一口氣,對著看起來比自已小一輪的鄭安期,執(zhí)晚輩之禮,道:“多謝仙翁。”
“紅棗內(nèi)有蜂蜜、薄荷、核桃、杏仁、冰片等高熱量、提神之物,氣血不好才怪?!眲⒋▋?nèi)心暗道。
在這個(gè)知識(shí)不普及的時(shí)代,但凡掌握一兩個(gè)秘方,基本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師父鄭安期正是如此,與其說是求生有成的方士,倒不如說是掌握一兩副偏方,三五手戲法的知識(shí)分子。
鄭安期人稱安期生,自號(hào)“百歲仙翁”,至于為何看起來只有五十歲出頭,問就是“駐顏有術(shù),服餌延年”。
鄭安期看向劉川與一旁的女童子,說:“靈寶,符寶。收拾東西,我們回府?!?
“是!師尊!”靈寶,也就是劉川的名號(hào)。
“知道了,仙翁?!迸劳壑樽拥瘟锪镛D(zhuǎn),脆生生道。
兩人開始收拾東西,劉川右腳不著痕跡移動(dòng),悄悄擦掉變色火焰戲法時(shí)灑落的粉末。
“來人!!”
貴人老者中氣十足大喊,手下捧上一盤珠寶,共有金十兩,錢千枚、珍珠若干。
貴人老者雙手捧上,獻(xiàn)給鄭安期。
鄭安期白眉微皺,說:“先生何意?方外之人,不需此等濁物?!?
一邊說著,一邊艱難移開目光。
“晚輩無以為謝,還請仙翁收下,否則晚輩良心難安?!辟F人老者佩服至極,凡人視若珍寶的財(cái)貨,竟在仙翁眼里與路邊草石無區(qū)別。
“也罷,靈寶收下吧,路上贈(zèng)予貧困百姓?!编嵃财谘g掛著儺面與法劍,捋著胡須,老神在在道。
“是,師父。”劉川上前接過沉甸甸的托盤。
“諸位,你我仙緣已了,有緣再會(h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