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將軍府的路上,陸鳴安一直看著裴玄。
裴玄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豪放:“總看我做什么?”
陸鳴安歪頭:“每次都是你唱黑臉我唱白臉,你不委屈?”
裴玄:“小事而已。再說你是女子,名聲于你而本就更加重要。我的名聲已經(jīng)那樣,再差點也無妨?!?
“你倒是想得開。不過這個世道對女子的約束實在太多,我不喜歡被人指指點點。但我要做的事必須要做成,名聲我也要經(jīng)營。”陸鳴安抬眼,深邃的眼眸中泛著勢在必得的光芒,“我要在實現(xiàn)謀算的同時,也讓任何人對我指不出一點錯處?!?
裴玄笑著點頭,“好,你放心,這方面我絕對配合你。你我現(xiàn)在就是利益共同體,對你好的自然也會對我好。”
陸鳴安沒再說話,轉(zhuǎn)頭撩起簾子,看向馬車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心中暗暗想著。
裴玄這個人很大度,有城府,知人善用,從底層士兵摸爬滾打上來,足夠了解軍中情況。如果未來他真正實現(xiàn)自己所想,登上那個九五至尊的位置,也能改變大昭過于重文輕武的現(xiàn)狀。
而且裴玄很有才華,之前跟他暢聊幾次,陸鳴安都受益良多。甚至關(guān)于一些政治上的見識和治國策略,裴玄所比從前裴靖跟他暢想過的更加完善,也更切實可行。
聽了裴玄的話,就更能聽出裴晉的之無物,不過是泛泛之談。
再一想到的裴玄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好名聲給她,自己繼續(xù)唱黑臉,陸鳴安心里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以后還是在其他方面盡量多補償裴玄吧?;ゲ幌嗲返暮献鞑拍芨娱L久。
回到將軍府,裴玄先去書房忙。
他這個昭武將軍當?shù)貌⒉惠p松,公務(wù)一大堆。
除了日常督軍之外,還要節(jié)制九門步軍營。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都在裴玄的管制之下。
在之前,九門步軍營有點各自為政的意思。
因為擔任營長之位的多是跟皇家沾親帶故的豪門權(quán)貴,身份相當,家世往往不相上下,自然誰也不服誰。
而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明面上統(tǒng)領(lǐng)九門步軍營,實際上就是個和稀泥的。
衙門長官的品級只比九位步軍營統(tǒng)領(lǐng)高上半級,幾年來輪換幾任,沒有家世特別突出的,最多也是跟九位統(tǒng)領(lǐng)旗鼓相當,再加上沒有實際軍功,自然不能服眾。
久而久之,這衙門長官的作用就是在九位統(tǒng)領(lǐng)因為某些事情發(fā)生摩擦?xí)r就去調(diào)解一番,說和說和。
鬧矛盾的事情還不能太大,要不然他連調(diào)解都調(diào)不了。
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有裴玄坐鎮(zhèn),所有人都得掂量掂量。
出身鎮(zhèn)北王府,自己軍功卓著,實打?qū)嵳反髮④姡叱鼍盼唤y(tǒng)領(lǐng)兩個品級!
欺軟怕硬是很多人的常態(tài)??v然幾個統(tǒng)領(lǐng)中還有人不服,可裴靖本身就不是個好惹的人,專治不服。
估計在裴玄看來還很高興——就喜歡你們不服,那我下手整治就名正順了。
不過九門統(tǒng)領(lǐng)勢力錯綜復(fù)雜,裴玄打算恩威并施,這剛開始自然也就免不了忙碌。
將軍府的主臥很大,除了睡覺的里室外,還有一個可供臨時休息的偏室,之后才是外間小廳。
之前在王府,臥室只有一個里間,兩人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端倪,只能陸鳴安睡床上,裴玄打地鋪。
現(xiàn)在好了,一個睡里室一個睡偏室就好。
裴玄已經(jīng)讓人提前將偏室收拾出來,搬了床被進去,都不用麻煩陸鳴安。
寶鏡端來水盆給陸鳴安洗漱,一雙眼睛眨啊眨,看著就有話說。
陸鳴安洗完臉,眼睛都沒抬:“有什么話就說,別把自己憋出毛病?!?
寶鏡嘿嘿笑著:“還是少夫人懂我。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少夫人一直不愿意和將軍同房???”
陸鳴安沒好氣地笑瞪了一眼寶鏡:“你一個沒出閣的丫頭問這些話也不嫌害臊!”
寶鏡撇撇嘴:“少夫人莫怪奴婢多嘴。每回一起吃飯,太夫人都要催將軍和少夫人生孩子。我都替您著急,連同床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陸鳴安搖頭:“寶鏡,我信任你,很多事也都沒有瞞你。你該知道我和將軍簽訂了三年之約的協(xié)議,到時候我們會和離?,F(xiàn)在這樣自然是最好的?!?
寶鏡還想勸兩句,卻直接被陸鳴安打斷。
“況且我們都無心情愛。你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到將軍面前去說,莫要讓將軍誤會我對他有非分之想?!?
寶鏡嘆氣:“之前我是擔心將軍像外面?zhèn)鞯哪菢?,覺得您簽這份協(xié)議挺好。但現(xiàn)在接觸下來覺得將軍人還挺好的。這么好的男人,錯過了多可惜,要是您跟將軍是兩情相悅就好了。”
陸鳴安失笑:“行了,別想這些了。你也去早點休息。對了,你再去問問商游,看看她那邊有沒有什么缺的。”
“是。”
翌日。
裴玄去上早朝。
陸鳴安正在院中澆花。
門房來報,說有人送了口信給她,就三個字:已查到。
陸鳴安手中的水壺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撿起來,叫上寶鏡和商游就往外走。
商游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著陸鳴安一路風風火火到了寶信堂。
寶信堂是個買賣消息的機構(gòu)。
不管是來賣消息還是來買消息,先把情況大概說一下,寶信堂會給出報價。
接受就繼續(xù)交易,不接受就算了,買賣都不講價。
之前陸鳴安的沉魚閣賺了錢,她就來到這寶信堂,讓他們打聽淺草的下落。
不是多大的事,但淺草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身邊的丫鬟,還沒有其他家人,又是被賣掉的,找起來自然有些難度。
寶信堂報價三十兩。
這年頭就是從人牙子那買個身體健康、模樣周正的丫鬟也就二十兩銀子,這收費不可謂不貴。
但陸鳴安沒有半點猶豫就交了十五兩定金。
那邊說一旦有消息會上門通知,但要到寶信堂來聽消息。
一路上陸鳴安都十分忐忑,很擔心得到的會是壞消息,最怕淺草已經(jīng)不在人世。
只要人還活著,那就比什么都強!
只要還活著!
來到寶信堂,陸鳴安將之前自己交了定金后拿到的玉牌交給伙計。
伙計拿過玉牌,又傳給其他人。
陸鳴安就在原地焦急地等待。
商游克制不住好奇心問寶鏡:“夫人這是怎么了?來這干什么?”
寶鏡小聲回答:“好像是委托寶信堂找個人,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沒一會,一個伙計拿了個小盒子交給陸鳴安,拿到尾款后什么話都沒說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