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娟的工作，非?？菰飬s很有價值。

馮娟要觀察在秦嶺棲息的候鳥。

比如從北方向南飛的金斑鸻和蒙古沙鸻。金斑鸻的飛行距離最長達(dá)到27000千米，但是它們偶爾會留在秦嶺過冬。在山間湖泊和少有人踏足的沼澤地里，你能夠看到長著黑黃色的羽毛的金斑鸻，和脖子下面長著一圈黃絨毛的蒙古沙鸻，它們小心翼翼地藏在秦嶺里最隱密的地方，或者慢悠悠地談著戀愛，或者靜靜地在河灘上找著蟲兒吃。

馮娟要觀察這些鳥類的各種習(xí)慣，在棲息地每天做些什么，喜歡吃的東西有哪些，有沒有一些性格比較叛逆的家伙，會在棲息地呆上幾天后，再向南繼續(xù)飛行；當(dāng)然，這種先停留后飛走的鳥兒們，也可能不是叛逆，是因為談戀愛失敗了。

除了觀察鳥類，馮娟還要在秦嶺之中找到一些稀缺的植物。

比如，綠絨蒿。

綠絨蒿是帶著神秘色彩的植物，它們聚集在喜馬拉雅山脈一帶生長，這種罌粟科的植物，算是長在高海拔苦寒之地；2019年7月，一位合法穿越敖太線的徒步者，拍攝到了一株足有兩米多高的綠絨蒿。

這是“威氏綠絨蒿”、身材高大的植物頭頂上，綻放出淡紅色的花，花瓣上帶著綠絨蒿特有嬌柔和韌性。對于生物學(xué)界來說，這株綠絨蒿身上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

綠絨蒿絕不可能以單一株的形式存在某個區(qū)域，其中必然以幾十株為一群，生活在某個地方。通俗點說，你不太可能只看到一株綠絨蒿，一般都是看到幾十株、一群群地生活著；還有，綠絨蒿是怎么來到秦嶺的，誰傳播它的種子；還有，秦嶺之中是否有更多的綠絨蒿等待發(fā)現(xiàn)，也許，秦嶺是喜馬拉雅山的谷地和山坡上，第二個適合綠絨蒿生存的地方……

總之，馮娟為了尋找綠絨蒿，她在五月底進(jìn)入秦嶺，希望在綠絨蒿花期結(jié)束的七月底之前，在這里找到綠絨蒿居住的地方。

但是馮娟的計劃，被打破了，打破了馮娟計劃的，就是林棋剛剛聽到的汽車的聲音，哦，不對，準(zhǔn)確點說，打破馮娟計劃的，是深夜坐著汽車，來到深山的那三個人。

馮娟是在三天前，見到這三個人的。

這三人開著一輛黑色越野車，車的前窗右下端，貼著一張很有意思的膜，上面寫著八個字，“生態(tài)環(huán)保部特別科”，中間還帶著一個紅色的大印。

看起來很高大上的東西，就像是一面特別通行證。

沒錯，當(dāng)那輛越野車駛到軸承廠大門前，門口看門的保安大爺還專門出來看了一眼，司機(jī)打開窗戶，用手指了一下那張貼膜，大聲地說道，“我們有公務(wù)在身?！?

結(jié)果，保安大爺二話不說，直接拉開了那扇生了銹，一拉起來就吱吱作響的鐵門，把那輛黑色越野車放進(jìn)廠去。

這是件很有趣的事，自己的國家只有生態(tài)環(huán)境部，根本沒有生態(tài)環(huán)保部，至于什么特別科，更是胡扯八道。

但是，普通人根本就不會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尤其是看門的老大爺，他的臉上還戴著一副厚厚的近視眼鏡，也根本看不清楚，一聽到“有公務(wù)在身”這五個字，立刻拉開了廠區(qū)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