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君不動聲色地搓磨了沈淼淼好幾天。
沈淼淼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無形大手反復(fù)撥弄的陀螺,在南苑這個精致的牢籠里,被各種突如其來的雜役抽打得暈頭轉(zhuǎn)向。
燒不完的開水,擦不盡的魂瓶,剪不完的帶露花枝……
她累得幾乎麻木,連思考的力氣都快被榨干,只有心中那個尋找木小喜的執(zhí)念,如同微弱卻不肯熄滅的星火,支撐著她機械地揮動掃帚,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希望與絕望雙重可能的殿門。
就在沈淼淼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瑣碎活計徹底淹沒時,一股截然不同的、帶著凜冽煞氣與威嚴的靈壓,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卷了整個南苑。
所有忙碌的鬼仆宮女瞬間僵住,如同被凍在原地。
連空氣中彌漫的彼岸花香都仿佛凝固了。
是羅剎娘娘??椥?。
這位掌管冥界殺伐、統(tǒng)御萬鬼的煞星,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此刻卻突然駕臨閻君的南苑。
她依舊是那副忙碌得不耐煩的樣子,步履生風(fēng),周身縈繞著生人勿近的恐怖氣場,仿佛只是恰好路過,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徑直走進了那扇沈淼淼望眼欲穿也未能踏入半步的大門。
殿內(nèi)。
閻君正行云流水地泡著茶。裊裊水汽中,他蒼白的面容更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脆弱感,長睫低垂,掩映著眼底的深沉。
唯有那雙薄唇,透著一抹異樣妖異的紅,像是浸透了血色的曼珠沙華花瓣,為他病弱公子的表象增添了幾分詭譎的危險氣息。
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覺得他命不久矣。
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不過是猛獸收起利爪、毒蛇斂起毒牙的姿態(tài),十足的扮豬吃老虎。
心,早就黑透了。
他動作優(yōu)雅地將一杯泡好的、氤氳著清冽靈氣的茶,輕輕推到??椥敲媲啊?
“什么風(fēng),”閻君的聲音低沉溫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把我們?nèi)绽砣f機、殺伐果斷的羅剎娘娘吹來了?真是稀客。”
??椥嵌似鸩璞?,看都沒看那精美的瓷釉,直接一飲而盡,如同飲水。
她放下杯盞,冰冷的視線落在閻君那張過于蒼白的臉上,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閻君,別玩了?!?
五個字,開門見山,直指核心。
閻君眉梢?guī)撞豢刹榈貏恿艘幌拢樕弦琅f掛著那副溫和無害的笑意,仿佛聽不懂:“哦?玩什么?本君在這閻殿中,每日不過是看看書,喝喝茶,處理些瑣事罷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鄙?椥堑哪抗怃J利如刀,穿透了他虛假的溫潤,“門口掃地那個。沈淼淼?!?
閻君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哦,那個勤快的小雜役啊。送上門的小東西,不玩一玩,多不好意思?這幽冥殿的日子,枯燥得很吶。”
他語氣輕佻,仿佛談?wù)摰闹皇且患o足輕重的玩物。
??椥敲鏌o表情,聲音依舊冷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命令的意味:“她只是想看一眼生死簿。僅此而已。”
閻君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
“你想個法子,‘不經(jīng)意間’露出生死簿,”??椥抢^續(xù)道,特意加重了“不經(jīng)意”三個字的語氣,“讓她看到她想看的東西。然后,讓他們離開。他們的時間,不應(yīng)該浪費在冥界。”
她的目光掃過閻君,帶著一絲警告,別太過火。
短暫的沉默在殿內(nèi)流淌。空氣仿佛凝固了。
閻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低沉悅耳,卻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他抬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對上??椥潜涞囊暰€,唇邊那抹妖異的血色愈發(fā)鮮艷。
“好啊?!彼饝?yīng)得異常爽快,笑容似乎更加溫和無害,“既然娘娘開口了。這點小要求,本君豈有不允之理?”
??椥撬坪鯇λ膽B(tài)度并不意外,也不再多。
她深深看了閻君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記住你說的話”,隨即起身,裹挾著一身冰冷的煞氣,如來時一般突兀地離開了。
殿門重新合攏,隔絕了內(nèi)外的世界。
閻君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充滿玩味的算計。
他端著那杯涼掉的茶,緩步走到窗前。
透過窗欞的縫隙,他陰鷙幽深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庭院一角。
那里,沈淼淼似乎因為羅剎娘娘的到來而暫時“清閑”了下來,正低著頭,認認真真地、一下一下地掃著地上的落葉。
她的身影單薄而渺小,充滿了不自量力的倔強。
閻君無聲地勾起了唇角,那抹血色唇瓣彎起的弧度,冰冷而殘忍,如同淬毒的鉤子。
“好啊……娘娘吩咐了,本君自然會讓你‘看到’。”
他低語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陰風(fēng)。
“不過嘛……”
他輕輕晃動著杯中的殘茶,眼底掠過一絲惡意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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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怎么‘送’出去……娘娘可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