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九卿幾乎是帶著一股無處發(fā)泄的煩躁,踏出了彌漫著冷香和陌生氣息的寢殿。
他站在殿外冰冷的夜風(fēng)中,試圖吹散心頭那股莫名的憋悶。
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殿門,里面躺著一個霸占了他最心愛窩的失憶女人,而他卻只能像個無家可歸的野狐般另覓他處,這認(rèn)知讓他堂堂妖皇的臉面有些掛不住。
最讓他糾結(jié)煩躁的,正是那張被鈺錚錚占據(jù)的白狐裘墊子。
丟?
那可是他修煉有成、歷經(jīng)漫長歲月才自然蛻下的,屬于他九尾天狐血脈中最精華、最柔軟、蘊含著最純凈靈力的皮毛。
每一根都帶著他的本源氣息,舒適程度根本不是后天拔毛或獵殺其他狐族能比擬的。
再想弄出這么一張完美的墊子?
等著吧!天知道他下次什么時候能有如此完美的蛻毛機緣。
不丟?那窩是他的,是他的氣息領(lǐng)域,是他休憩、修煉甚至是偶爾化為原形打滾撒歡的絕對私密之地。
現(xiàn)在,一個來歷不明、渾身散發(fā)著詭異冷香的女人睡在上面,她的氣息、她的溫度、甚至她的側(cè)臉都深深烙進了那片代表著“家”和“自我”的潔白里。
這感覺……比被陌生人穿了貼身衣物還讓他膈應(yīng)。
更讓涂山九卿暗自咬牙的是,
那女人躺在他的狐毛里,就像被他九尾天狐的氣息從頭到腳、從里到外地包裹住了。
這情景……像極了他獸性本能里,雄狐將認(rèn)定的伴侶或重要幼崽小心翼翼叼回巢穴深處,用自己最柔軟的皮毛和氣息精心營造一個安全的港灣。
就差他湊過去,替她舔舔毛,把她徹底標(biāo)記為窩里的一部分了。
“該死的!”涂山九卿低咒一聲,“怎么感覺像是莫名其妙撿了只麻煩的小野貓,還把她藏進了最寶貝的窩里?!”
這念頭讓他渾身不自在,仿佛某種潛藏的、他極力否認(rèn)的本能被強行掀開了一角。
煩躁如同藤蔓般纏繞心頭,丟與不丟的問題像個無解的旋渦,讓他越想越氣悶。
“嘖,煩死了!”涂山九卿猛地甩了甩頭,像要甩掉那些不合時宜的聯(lián)想。
窩的問題暫且擱置,還是找鐘離子期打一架吧。
涂山九卿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幾乎融入夜色的淡紫流光,瞬間消失在原地,直奔鐘離子期在涂山暫居的宮殿。
當(dāng)他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殿外庭院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鐘離子期一身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如松,正立于庭院中央的箭靶前。他神情專注,周身氣息沉凝。
只見他修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搭在赤金色的長弓之上,指間并無實體箭矢,卻有一簇?zé)肓壹兇獾慕鸺t色火焰憑空凝聚,那火焰帶著焚盡萬物的恐怖高溫,卻又被主人完美地控制在方寸之間,凝而不散,赫然是朱雀神火。
“唳——!”
一聲清越悠長的鳳鳴仿佛自九天傳來,伴隨著弓弦被拉至滿月的磅礴張力。
鐘離子期眼神一厲,手指松開。
“咻——!”
那道凝練到極致的金色火焰箭矢,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帶著焚山煮海的威勢破空而去,所過之處,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變形,發(fā)出低沉的爆鳴。
“轟!”
一聲并不算太響卻異常沉凝的炸裂聲響起。
金焰箭矢精準(zhǔn)無比地穿透了特制的玄鐵靶心,留下一個邊緣被高溫熔融成琉璃狀的孔洞,箭矢本身則化作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顯示出主人對力量收發(fā)由心的恐怖掌控力。
直到最后一縷火光消散,鐘離子期才仿佛察覺到涂山九卿的存在。
鐘離子期緩緩放下長弓,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箭只是隨意為之。
他看著涂山九卿,聲音平淡:“有事?”
涂山九卿煩躁地開口,語氣里充滿了無處發(fā)泄的憋悶:“煩死了,打一架!”
鐘離子期的目光在涂山九卿身上略一停留,鼻翼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一絲極淡卻異常清晰的冷香,隨著夜風(fēng)幽幽傳來,帶著女子的清甜氣息,沁人心脾,聞著很舒服。
鐘離子期眉梢微抬,開口問道:“你發(fā)情了?”
涂山九卿的拳頭瞬間硬了,紫色的瞳孔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才發(fā)情!”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感覺自己的煩躁又添了一把火。
“那火氣這么大?”鐘離子期的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廢話少說,打不打?”涂山九卿只想用拳頭發(fā)泄掉胸腔里那股糾纏不休的煩悶。
鐘離子期干脆利落地點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