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站在巷口,逆著光,身影被拉得細長,幾乎要觸碰到蜷縮在墻角的灰影。
她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是將食指和中指抵在唇邊,吹出一聲清亮悠長的口哨。
“吁——”
哨音像一根無形的針,瞬間刺穿了巷子里充斥的咒罵與毆打聲。
所有施暴的羽族少年動作猛地一滯,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紛紛扭頭,炫麗的羽毛在陰暗角落顯得格外扎眼。
當看清巷口站著的不過是一個衣著樸素、周身沒有絲毫靈力波動的人族少女時,那份驚疑迅速化為被冒犯的惱怒。
為首的羽族紅衣少年嗤笑一聲,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松開揪著灰衣少年衣領(lǐng)的手,上前一步,將滴著血的指關(guān)節(jié)甩了甩,眼神輕蔑地掃過青衣:
“哈!我當是什么高人,原來是個連靈力都沒有的人族小娘皮?”
他刻意拉長了調(diào)子,滿是嘲諷,“怎么?看不慣,想學(xué)話本子里英雄救美那一套?可惜啊,這里只有一只沒翅膀的zazhong,和一個不知死活的白癡!”
青衣平靜地點點頭,仿佛在認同對方的話:“你說得對。”
她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色彩斑斕卻面目猙獰的少年,“所以,你們現(xiàn)在停手嗎?不停的話——”
她頓了頓,語氣依舊淡然得像在討論天氣,“我就只好打你們了?!?
這近乎挑釁的平靜徹底激怒了紅衣少年。
他臉上因父仇而生的扭曲恨意瞬間轉(zhuǎn)移到了青衣身上:“打我們?呵!弟兄們,聽到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不但要管閑事,還敢威脅我們!給我連她一起揍!讓她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
話音未落,幾個本就憋著怒氣的羽族少年頓時露出獰笑,他們扇動著翅膀,卷起地上的塵土,不再理會墻角的目標,如同幾團燃燒的毒焰,迅猛地朝青衣合圍過來。
巷子狹窄,他們的動作帶著殘忍的利落。
青衣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都說了我是好人,怎么就不信呢?”
就在包圍圈即將合攏的剎那——
青衣抬起了右手。動作隨意得像拂去肩頭的塵埃。
嗡!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在她面前——不,是憑空出現(xiàn)在整個小巷的空間中,成千上萬顆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石頭驟然涌現(xiàn)。
它們密密麻麻地懸浮著,遮蔽了本就稀疏的光線,將狹窄的巷子瞬間填塞得如同窒息的石棺。
羽族少年們猙獰的表情瞬間凍結(jié),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縮成針尖。
這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沒有陣法波動,沒有靈力征兆……
“這……什么東西?!”
疑問尚未出口,青衣垂下的手指輕輕一勾。
轟——?。?!
仿佛決堤的洪流,又似被激怒的黃蜂群,數(shù)千塊石頭發(fā)出了沉悶而恐怖的破空聲,發(fā)了瘋、發(fā)了狠地朝著包圍上來的羽族少年們砸了過去。
空氣中只剩下石頭撕裂空氣的尖嘯和被擠壓的爆鳴。
“呃啊——?。。 ?
“我的翅膀——!”
“護體!快——呃??!”
慘叫聲幾乎與石頭落下的同時炸響,金丹期的護體靈氣?
在這股不講道理的、純粹物理的狂暴洪流面前,脆薄得如同蛋殼。
第一波石塊砸落,就清晰地傳來了數(shù)聲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聲,那是護體靈光破碎的哀鳴。
緊接著,便是密密麻麻、無處不在的撞擊,石頭砸在羽翼上、砸在手臂上、砸在腦袋上、砸在腰腹上……
沉悶的砰砰聲和骨頭可能裂開的悶響交織在一起。
絢麗的羽毛被粗暴地砸歪、打折,甚至脫落。
少年們瞬間從兇惡的獵手變成了滾地葫蘆,被打得抱頭鼠竄,痛苦地蜷縮、翻滾,試圖躲避這無差別的石雨。
有人本能地想振翅高飛逃離這噩夢,然而剛離地半尺,嘭的一聲悶響,就像撞在了無形的鐵壁上,狼狽地摔落下來,迎接他的是更多呼嘯而至的石頭。
那堵無形的墻,徹底封死了他們唯一的退路。
詭異的洪流卻如同長了眼睛,精準地避開了墻角那個緊緊蜷縮、瑟瑟發(fā)抖的灰衣少年。
在他周圍形成了一片詭異的安寧地帶,唯有石塊撞擊肉體和巷壁的恐怖聲響在回蕩。
石雨的傾瀉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幾個呼吸間,那遮天蔽日的石頭便消失無蹤,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巷子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方才還囂張跋扈的羽族少年們,此刻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或蜷縮在角落,人人鼻青臉腫,滿頭鼓脹發(fā)亮的血包,裸露的手臂、脖頸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青紫瘀痕,華麗的衣衫破爛不堪,沾滿了塵土和點點血跡,羽毛凌亂凋零,顯得無比凄慘狼狽。
青衣側(cè)身讓開了一點巷口的通路,陽光重新灑進來些許,照亮她依舊平靜無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