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被押上了沉重的牢車。
婦人和孟老漢僥幸活了下來。
婦人緊緊抱著氣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氣的孟老漢,枯槁的手無力地揪著老漢的破衣襟。
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支押送的車隊,車輪碾過黃塵,載著阿奴,一點點模糊在遠(yuǎn)方。
忽然,眼前的光線被兩道身影遮住。
婦人茫然抬眼,看到面前站著一青一黑的身影,還有一個雪白的影子依偎在青衣女子的懷中,那是一只罕見的白狐。
婦人渾濁的雙眼猛地一顫。
這般驚世駭俗的容顏……不,她見過的。
就在那場久旱逢甘露的大雨中,她和孟老漢混在跪倒磕頭的上百村民里,曾遙遙瞥見過。
那驚鴻一瞥,早已刻入骨髓,她怎能忘記?
就是因為他們,干裂的大地才終于落下了救命的甘霖。
婦人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放下懷中只剩一口氣的孟老漢。
她掙扎著,幾乎是撲倒在地,塵土沾滿了她的破舊衣衫。
那雙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顫抖著向前伸去,虔誠又卑微地觸碰到青衣女子潔凈的鞋履。
她仰起布滿淚痕和塵土的臉,喉嚨里滾動著壓抑不住的嗚咽,聲音破碎而絕望:
“求仙子……娘娘……開恩,救一救阿奴吧……求求您,娘娘……救救阿奴……救救她啊……求您了……”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淚水,帶著撕心裂肺的懇求。
窩在青衣女子懷中的白狐涂山九卿,歪著小腦袋,眼眸里滿是困惑。
他靈動的聲音,帶著純粹的好奇,打破了這沉重的哀求:
“咦?凡人,你為何不求青衣救你家這快要咽氣的老相公?反倒去求她救一個與你非親非故,還連累你家落到如此地步的女娃娃呢?”
婦人這才驚覺聲音的來源并非那兩位神仙人物,竟是那只雪白的狐貍。
她驚駭?shù)乇牬罅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狐……狐仙?”聲音顫抖著,帶著難以置信的敬畏。
稍稍回過神,婦人急切地對著涂山九卿辯解,仿佛要抓住這一點點希望:“狐仙大人……阿奴……阿奴她是個好孩子?。∷粤颂嗵嗟目嗔恕皇窍牖钕氯ァ皇窍牖钕氯グ ?
話語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憫與難以說的愧疚,仿佛阿奴那掙扎求生的意志,此刻便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青衣女子微微俯身,素手輕抬,穩(wěn)穩(wěn)扶起了跪伏在地的婦人。
她的聲音如同山澗流過寒潭的水,清冽、平靜,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淡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