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漫過窗欞,涂山九卿薄唇輕觸,在鈺錚錚光潔的額角印下一個溫存而繾綣的吻,旋即悄然起身,離開了尚縈繞著暖意的寢殿。
昨夜,他特意將那條銀鏈子重新束于腰間。
微涼的銀鏈貼著肌膚,每一寸都承載著他隱秘的祈盼,期盼著這舊物能成為一縷引線,悄然牽動鈺錚錚塵封的心弦,哪怕只讓她憶起一絲與他相關(guān)的碎片也好。
奈何,直至晨光破曉,鈺錚錚眸底依舊澄澈如初生的幼鹿,不見半分舊日波瀾。
那鏈子安靜地垂墜著,未能叩開她記憶深處緊閉的門扉。
縱然她忘卻了過往種種,仿若一張純白的素絹,涂山九卿凝視她的目光,也未曾削減半分熾熱與沉溺。
那愛意,早已深深烙印在他骨血之中,與記憶無關(guān)。
他甚至篤定,若是有朝一日她能重拾往昔,他對她的珍視與眷戀,只會愈發(fā)濃烈,如陳釀般愈久愈醇。
只是,在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終究盤旋著一個幽微的私念:他祈愿她憶起的,僅僅是那些與他交纏的時光片段。
至于沾染了“鐘離子期”這些記憶,他寧愿它們被時光徹底湮滅,消散無蹤,永不再擾她心湖。
……
鈺錚錚悠悠醒轉(zhuǎn),甫一踏進殿內(nèi),目光便被花瓶中的九朵鮮花攫住。
那些花兒開得正艷,花瓣飽滿欲滴,宛若初綻的霞彩,在晨光里搖曳生姿。
她心底澄明如鏡,這必是鐘離子期的手筆。
九這個數(shù)字在她舌尖輕輕一滾,帶著甜膩的余味。
昨日鐘離子期咬在她頸側(cè)的次數(shù),此刻正以嬌艷花瓣的姿態(tài)凝固在瓷瓶中。
她靠近細看,發(fā)現(xiàn)最外層花瓣還沾著未干的夜露,像情潮褪去后的微光。
花莖上整齊的剪口證明這是某人特意挑選的品種,每朵花都在最飽滿時被剪下,帶著枝頭最鮮活的記憶。
鐘離子期把私密情事轉(zhuǎn)化成具象的示愛,讓九次肌膚相親化作九朵待摘的紅花。
她忽然讀懂那些露珠的真正含義:不僅是采花時的夜氣,更是男人得意洋洋的宣告。既說我在,也說你的熱烈早已屬于我。最妙的還是這挑釁的意味,讓那瓶花成了插在別人心頭的尖刀,而鐘離子期正握著刀柄,等涂山九卿聞香找來。
鈺錚錚捻起一片帶刺的花瓣,感受它陷進指腹的觸感。
多像昨天白日那些克制的啃咬,溫柔里藏著不容置疑的占有。
這樣的占有欲讓她喉嚨發(fā)緊。
不是荒謬的獨占,而是坦誠宣告:我記著每個細節(jié),并將它們供奉成最神圣的見證。
這隱晦的醋意與直白的占有,交織成細密的網(wǎng),非但沒有令她不快,反似一縷暖流熨帖過心尖,漾開層層漣漪。
她唇角悄然勾起一抹弧度,饜足感如甘泉流淌。
這般心思昭然又強勢的男子,才堪堪挑起她征服的興味,恰似精心烹調(diào)的佳肴,令人食指大動。
她指尖隨意捻起一朵,置于鼻端深深一嗅。
清冽的芬芳裹挾著山野氣息沁入心脾,花瓣上綴著的晨露猶帶沁涼,分明是采摘未久的鮮活。
這份鮮嫩,恰如她此刻被撩撥得愈發(fā)盎然的心緒。
殿門悄無聲息地滑開,鐘離子期邁入內(nèi)室,目光瞬間便捕捉到了窗邊那抹身影。
鈺錚錚正倚著雕花窗欞,指尖拈著一朵初綻的淡紅色花萼,花瓣纖薄近乎透明。
她微微垂首,鼻尖幾乎要觸碰到那柔嫩的花心,眼簾低垂,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仿佛在細嗅一縷無形的幽魂。
鐘離子期,步履也如常平穩(wěn)。他在幾步開外停下,嗓音像浸潤過寒潭的玉石,平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