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一聲淡漠的“尚可”溢出唇畔。
“啪!”
一聲清亮的響指劃破沉悶的空氣。
法術(shù)應(yīng)聲而解,那幾個被無形之力禁錮著、正承受責打的小魔崽子驟然癱軟下來。
他們的褲子早已破爛不堪,露出的臀股皮開肉綻,青紫腫脹,糊滿了血污和塵土。
最初的劇痛已然消退,只余下一片火辣辣的麻木,仿佛那兩塊肉已不再屬于自己。
他們趴伏在地,小小的身體因劇烈的抽搐而劇烈起伏,淚水混著泥土在臟污的小臉上沖出溝壑。
哭聲撕心裂肺,不僅為身后那一片狼藉的爛肉,更為遠處躺在地上,同樣傷痕累累、氣息奄奄的爹娘。
青衣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鋒,緩緩掃過面前五個氣息萎頓、狼狽不堪的成年魔。
她的嗓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凝滯空氣的重量,清晰地砸在每一個魔的心頭:“滾。再有下次,”
她的視線釘住他們的眼睛,“再敢動我的孩子一絲一毫,必死無疑。懂?”
那五個魔渾身一顫,如同寒風(fēng)中的枯葉。
他們連滾帶爬地掙扎著,幾乎是同時將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懂了!懂了!大人饒命!”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回去…回去一定嚴加管教!教那小崽子學(xué)會規(guī)矩,做個…做個尊老愛幼的好魔!絕不敢再犯!絕不敢了!”
他們互相攙扶著,踉蹌爬起,甚至顧不上撿起掉落的零碎物件,一把扯過兀自哀嚎哭泣的小崽子,幾乎是拖著他們,倉皇地消失在街道幽深的轉(zhuǎn)角處,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血腥與恐懼。
墻角陰影里,那個蜷縮著的、渾身臟污看不出原本膚色的孩子,此刻卻猛地抬起了頭。
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青衣的背影,亮得驚人,仿佛干涸河床上突然涌現(xiàn)的兩點野火。
那目光里,混雜著難以喻的震撼、欽羨,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強烈渴望。
‘她……會不會需要一個仆人?或者……一個奴隸?’這個念頭像野草般在他荒蕪的心底瘋長。
‘我可以把自己賣給她!’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粗糙的污垢里。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同。
她不會像別的魔那樣隨意折辱打殺奴隸,她會給予庇護,像今天庇護那個小崽子一樣。
只要跟著她,那些揮之不去的饑餓寒冷,那些無處不在的欺凌毆打,都將離他遠去。
他甚至模糊地感覺到,跟著她,也許……也許還能抓住一絲變強的希望。
這個奴隸的位置,他一定要得到。
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改變自己如同爛泥般命運的機會。
否則,給任何其他魔當奴隸,最終的結(jié)局,他都無比清晰地預(yù)見——唯有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無聲息地腐爛、消亡。
透過神念的漣漪,青衣瞧見那小崽崽瘦小的身影如驚弓之鳥,倏地躥出了炎城高聳的城門,一路向著那翻涌著暗紅巖漿的地獄邊緣狂奔而去。
他終于一頭扎進了那個依偎在滾燙巖壁旁的破爛牛棚。
這是屬于他的,巴掌大的方寸之地。
踏入的瞬間,那繃得像滿弓弦似的小小身軀,終于松懈下來。
粗糲的喘息聲在簡陋的棚頂下清晰可聞,盤踞在眉宇間、深嵌入骨子里的那份時時刻刻提防純種魔族的驚懼,此刻被疲憊與暫時安全的麻木所取代。
他蜷縮在自己撿拾來的、鋪得薄薄一層的干草“床”上,每一根枯草都硌著疲憊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