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俯身,將小小一只的他更深地輕柔攏入懷中。
那懷抱溫軟如初春的云絮,嚴(yán)實地隔絕了周遭翻涌的熱浪。
她的手掌溫潤而穩(wěn)定地落在他瘦骨嶙峋的背脊上,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近乎永恒的恒定而包容的舒緩韻律,指腹極輕、極柔地摩挲著凸起的每一節(jié)椎骨。
小崽崽卻像落入陷阱的瀕死幼獸,抗拒到了靈魂都在震顫的極點。
細(xì)瘦的雙腿痙攣般胡亂蹬踢,纖薄皮膚繃緊,顯出皮下嶙峋的輪廓;小手握成冰涼而倔強的拳頭,骨節(jié)發(fā)白地用力捶打著青衣的肩頭,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如同雨點擊打在朽木上。
見那懷抱磐石般紋絲不動,他猛地張開小嘴,喉嚨里擠出嗬嗬的嘶鳴,亮出尖利得不像話的乳牙,狠狠一口咬在青衣的肩窩。
“嗤啦——”
鋒利的齒尖輕易刺穿了薄薄的、帶著草木清芬的衣料,更深地嵌入那如玉般溫涼柔韌的肌膚,竟連半神堅韌的軀體也被破開細(xì)小的創(chuàng)口。
溫?zé)岬?、帶著奇異流動著微光的淡金色澤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迅速在青衣肩頭的布料上洇開一片濡濕而璀璨的暖金色。
小崽崽本能地想要松口唾棄,齒尖剛離皮肉,一滴滾燙的甜腥卻猝不及防滑入喉間。
那滋味……好甜。
濃郁得瞬間在舌尖炸開,像凝縮的千年花蜜,帶著陽光烘烤過草木果實的難以喻的醇厚香氣,瞬間點燃了他干枯枯竭的饑渴感官。
所有的抗拒如冰雪消融,小小的喉嚨痙攣著開始不受控制地吞咽,他本能地更加用力啜住傷口吮吸起來,喉頭滾動,發(fā)出滿足又貪婪的細(xì)小嗚咽,拼命汲取那溫暖甜美的源頭。
青衣的身軀依舊穩(wěn)如山岳。
即便利齒更深地鍥入肌理,即便帶著生命精粹的鮮血被瘋狂啜飲,她清冷如玉的眉宇間也平滑如鏡,未蹙起半分波瀾。
那只拍撫的手未曾停歇,指節(jié)微曲,掌心溫?zé)?,依舊輕柔地落在他瘦得每一寸骨節(jié)都清晰可辨的脊背上,穩(wěn)定得如同亙古的潮汐拍岸,仿佛那帶著恨意的啃噬與吸吮不過是微風(fēng)拂過。
她的聲音貼著幼崽汗?jié)竦聂W角低低響起,如同月下溪流潺潺浸潤沙石,絲絲縷縷滲入小崽崽混亂的意識里:“寶寶…乖啊…”
每一次音節(jié)吐出都伴隨著胸腔的輕微震動和一次輕拍,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搖籃般的低回。
“寶寶乖…不怕了…”
吐字綿長,尾音揉碎在嘆息里,如同悠遠(yuǎn)的催眠曲,每一個字都被無盡的耐心浸泡得無比柔軟。
“乖…睡吧…”
聲音低得只剩氣息,幾乎化作暖霧般的耳畔呢喃,連同那永恒不變的穩(wěn)定拍撫,密密匝匝地織成一張無法掙脫的溫柔網(wǎng)羅。
小崽崽吸飽了那飽含蓬勃生機(jī)暖融甜美的血液,身體里沉積已久凍僵般的寒意被暖流一寸寸溫柔地驅(qū)散,久違的、仿佛骨骼縫隙都舒展開的舒適暖意如溫泉般流遍四肢百骸。
在這極致溫柔的安撫與生命能量充盈的饜足雙重包裹下,強烈的困意如漲潮的海水般洶涌襲來。
沉重的眼皮黏連著掙扎的意志,像墜了千斤,極不情愿地緩緩闔上。
闔上前剎那,殘存的最后一絲警惕在意識深淵尖鳴:不要睡…危險…
然而,青衣身上那獨特的氣息,清冽如昆侖山巔初融的初雪、幽邃如孤懸天際千年的冷月、無垠如吞噬星光的深海、又似萬物勃發(fā)雨后山川草木蒸騰出的蓬勃生機(jī),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地纏繞著鉆入他的鼻腔,如無形的安撫之手奇異地熨平緊繃的神經(jīng)。
口中殘留的、令人癡迷的血腥甘甜,腹中飽脹而暖融的滿足感,加上背上那一下下節(jié)奏恒定,永不疲倦的輕柔拍擊…
小小的頭顱終于屈服于沉重的睡意,一點,一點,最終徹底失去了所有支撐,沉沉地垂落在青衣溫軟馨香的肩窩里。
緊繃的身體驟然松懈,每一縷肌肉都卸去了反抗的意志,沉入了無邊溫暖的黑甜夢鄉(xiāng),再無一絲掙扎的微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