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幽暗的巖層裂隙中。
梵天魔軀深嵌,嶙峋的巖石棱角幾乎將他卡死。
他引以為傲的猙獰魔鎧,此刻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大塊甲片剝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軀體。
劇痛撕扯著神經(jīng),但他心中卻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寒意,若非這鎧甲堪堪抵住了那一槍最致命的沖擊,此刻他即便不死,也必定淪為廢魔一具。
恥辱!
前所未有的恥辱!
他,堂堂大乘,竟因輕敵大意,在這窮鄉(xiāng)僻壤,被一個人族女修一槍砸穿了萬米地殼。
“大意了…輕敵了…”
他咳出一口帶著內(nèi)臟碎片的黑血,魔瞳中燃燒著瘋狂與后怕交織的火焰,“不能再輕敵了…再輕敵…老子就要死在這鬼地方了!”
求生的本能與滔天的怒火瞬間壓倒了傷痛與屈辱。
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體內(nèi)殘存的、以及被劇痛徹底點燃的狂暴魔力,如同壓抑萬載的火山,轟然爆發(fā)。
“吼——?。?!”
以他為中心,恐怖的魔力洪流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撕碎了周遭卡嵌的堅硬巖層,泥土、巨石如同紙糊般被磅礴的力量撐開、粉碎。
轟!轟轟轟——!
大地深處傳來沉悶如雷的轟鳴。
緊接著,一道龐大得令人窒息的魔影,裹挾著滾滾煙塵與碎石,如同上古魔神蘇醒,自那千米深坑之中破土而出,蠻橫地撞碎了沿途一切阻礙,沖天而起。
那是一個高達百余丈的恐怖法相。
它通體由凝練到極致的暗紫色魔力構(gòu)成,面目猙獰,獠牙外露,魔焰繚繞周身,散發(fā)著足以令尋常大乘修士肝膽俱裂的滔天魔威。
這正是梵天壓箱底的神通——法天象地!
此刻的他,為求活命,再無半分保留,祭出了全部的本源魔力。
法相懸停在半空,宛如一座魔焰燃燒的山岳。
梵天的本體則從升騰的煙塵中飛出,帶著一身襤褸破碎的魔鎧和淋漓的鮮血,搖搖晃晃地懸停在自己那頂天立地的巨大法相之前。
他臉色慘白如金紙,氣息劇烈起伏,顯然強行動用法相對重傷之軀負擔極大,但那雙魔瞳卻死死鎖定著對面那渺小卻冰冷的身影,燃燒著近乎癲狂的恨意與殺意。
他咧開嘴,露出帶血的森白獠牙,聲音嘶啞如破鑼,卻用盡全身力氣咆哮道:
“賤人——!!”
吼聲震得空氣都在顫抖,“看到了嗎?!這才是本尊真正的實力!”
他猛地抬起那只尚算完好的手臂,用盡畢生所有殘余的力氣與怨毒,朝著萬俟昭昭的方向狠狠一揮。
“給本尊——去死吧?。?!”
隨著他本體的動作,那頂天立地、魔焰滔天的巨大法相,也同步抬起了山巒般的魔臂,裹挾著毀滅一切的罡風(fēng)與魔焰,遮天蔽日般朝著對面那抹銀甲流光狠狠拍下。
空間仿佛都在這一掌之下扭曲、哀鳴。
面對這足以碾平山岳的魔神一擊,萬俟昭昭銀甲凜冽,眸若寒潭。
她甚至未曾移動分毫,只是手腕極其隨意地一抬,一振。
那桿斜曳身后的流銀長槍,再次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絢爛的光影。
只有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純粹、更加冰冷刺骨的銀色槍芒,如同劃破永恒黑夜的一道絕對秩序之線,后發(fā)先至,無聲無息地撞上了那只轟然拍落的、山岳般的魔掌之上。
啵——!
一聲奇異、輕微卻又清晰傳遍整個戰(zhàn)場的脆響。
仿佛琉璃墜地。
那道看似渺小的銀色槍芒,在觸及魔掌的瞬間,驟然爆發(fā)出難以喻的湮滅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