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僵住了,仿佛化作了石雕。腦海中,與竹翁相處的點點滴滴不受控制地涌現(xiàn):墨淵山下小鎮(zhèn)的初遇,老人睿智而慈祥的指點;逃亡路上,他對自己“明鏡止水”心境的引導(dǎo)與期許;每一次受傷后,他那帶著青木氣息的真元為自己療傷時的溫暖;還有最后,他看向自己時,那充滿決然與無限期望的眼神……
“是為了……救我……”林塵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低頭,看著自己心口那圈淡金色的、仿佛蘊含著生命韻律的紋路,感受著那平穩(wěn)有力的潮汐波動。這新生般的力量,這重獲的平靜,這具完好無損甚至更勝從前的身體……一切的代價,是那位可敬可愛的長者,燃盡了自己的一切,魂飛魄散,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啊——!?。 ?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源于靈魂最深處的悲鳴,終于沖破了喉嚨的束縛,在這片死寂的大廳中轟然炸響。那聲音不似人聲,充滿了無盡的痛苦、悔恨與撕心裂肺的悲傷。
林塵猛地用雙手抱住了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混合著無法說的痛苦,滴落在身下冰冷光滑的地面上。他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那樣蜷縮著,肩膀劇烈聳動,發(fā)出如同受傷幼獸般的、絕望而壓抑的嗚咽。
他恨!恨自己的無力!恨這該死的血脈!恨那些步步緊逼的敵人!如果不是他,竹翁前輩本可以逍遙世間,懸壺濟世,安享晚年!是他,是他將這個溫和睿智的老人,拖入了這萬劫不復(fù)的深淵,最終更是為了拯救他這個“禍源”,付出了形神俱滅的代價!
蘇曉看著林塵痛苦的模樣,心如刀絞。她想出安慰,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在如此沉重的犧牲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只能默默地流淚,分享著這份刻骨的悲痛。
墨羽哭得幾乎暈厥過去,伊莎貝爾也別過臉,悄悄抹去眼角的濕潤。
巴圖爾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彌漫的悲傷,眉頭緊緊皺起,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
就連躺在角落的梟,面具下的眉頭也微微動了一下。
整個大廳,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與絕望所籠罩。劫后余生的慶幸,早已被這血淋淋的代價沖刷得蕩然無存。他們活下來了,林塵活下來了,卻永遠失去了一位重要的長輩、導(dǎo)師和伙伴。
不知過了多久,林塵的哭聲漸漸低沉下去,變成了無聲的抽噎。他依舊蜷縮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蘇曉擦了擦眼淚,強忍著悲痛,用沙啞的聲音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林塵……竹翁前輩他……是自愿的。他臨走前,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囑托。他希望你能活下去,希望你能掌控自己的力量,他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的。”
她將竹翁留下的青木靈佩緊緊握在手中,感受著那溫潤的觸感,仿佛還能感受到老人最后的溫度?!八严M耐性诹四愕纳砩?。”
林塵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眼睛紅腫,但那漆黑的眸子里,除了巨大的悲痛,終于燃起了一點微弱卻堅定的東西。
他看向蘇曉,看向哭泣的墨羽,看向沉默的伊莎貝爾,看向昏迷的巴圖爾和梟,最后,目光落在了心口那圈淡金色的紋路上。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圈紋路,感受著其中那穩(wěn)定而熟悉的潮汐波動,仿佛能感受到竹翁殘留的意志與祝福。
“前輩……”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與決心,“您的犧牲……不會白費?!?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這條路……我會走下去。帶著您的期望,帶著大家的期望……一直走下去!”
聲音不大,卻如同誓,在這片埋葬了犧牲與希望的廢墟之中,緩緩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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