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被抬了出去。
裴靖還在原地跪著,腰身挺直,頭低垂著,看起來頹喪中又透著一股隱忍的堅韌,讓人不忍苛責(zé)。
鎮(zhèn)北王沒好氣地看著裴靖。
真要說今天鬧出的一連串丑事也怪不到裴靖頭上,可也都跟他有關(guān)系。
陸鳴鸞是他未婚妻,白蓉是他母親。
這兩人闖下的禍事讓鎮(zhèn)北王沒法不遷怒裴靖。
要是裴靖還為白蓉解釋開脫,他也好連帶責(zé)備,偏偏這個兒子一句話不說,一副認罵認罰的模樣,倒是讓鎮(zhèn)北王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裴錦繡忍不住陰陽怪氣,“五弟就沒什么想說的?該不會以為自己什么都不說這些事就怪不到自己頭上吧?”
裴靖深吸一口氣,語氣低沉隱忍:“母親做出這種荒唐事,歸根結(jié)底也是為了我在王府的日子能好過些,我身為人子,更是不能說母親的不是。鳴鸞是想討好母親和王妃,也是為我著想,我同樣不能把一切怪罪一個女人。但為王府計,母親和鳴鸞的做法確實不當,我亦不能為她們開脫。父王若要責(zé)罰,兒子理當承受,絕無怨?!?
說完便重重磕了一頭,以表示愿意接受任何責(zé)罰的決心。
裴錦繡撇撇嘴,這真是說得比唱得好聽。
鎮(zhèn)北王對于裴靖表現(xiàn)出來的這種敢作敢當、不推卸責(zé)任的行為很是滿意,尤其是對方的孝心和對王府的重視。
“這些事確實也不是你的責(zé)任,你先起來吧。”
裴靖暗暗松了一口氣,“謝父王?!?
太夫人冷著臉說:“雖然不是你的錯,不過你日后也要多約束你母親,她目光短淺,你約不知道這些嗎?她自己沒臉事小,可不要再連累王府,莫要讓她再做出這種荒唐事。”
裴靖眼底藏著冷意,恭恭敬敬行禮,“是,祖母放心,往后我一定多多提醒母親?!?
阮王妃皮笑肉不笑地說:“白氏如今已是最低等的侍妾,你現(xiàn)在不能再稱呼母親,得改口叫姨娘了。”
裴靖暗暗攥拳,“是?!?
陸鳴安裝作小聲跟裴玄說話,但也保證自己的音量能剛好讓邊上的裴錦繡聽到:“看來今天的事父王是打算就這么過去了。”
裴玄也配合著說:“五弟即將殿試,父王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qū)λ^分責(zé)備,不過其實就算不責(zé)備五弟,但白氏是始作俑者,不該就這么放過,那些賓客都還等著我們王府給交代?!?
陸鳴安撇撇嘴,“還能有什么交代?總不能讓白氏挨家挨戶去道歉吧?”
裴錦繡眼底閃過一道精光,轉(zhuǎn)頭大聲說:“父王,硫磺棗的事還需給個交代。那些達官貴人怕是不好輕易糊弄。只是貶白氏為侍妾估計不夠。可不能讓人覺得咱們王府是仗著長兄加封大將軍的威勢就打算輕輕放下這事了。怎么說也該讓始作俑者挨家挨戶地道歉?!?
裴靖眉心狠狠一皺,看向裴錦繡的眼神中是極力隱藏的兇狠。
鎮(zhèn)北王點點頭,“難得你也有這樣考慮周到的時候,那就從明天開始,讓管家?guī)е资虾唾r禮,一家一家去道歉?!?
裴靖不可置信地看著鎮(zhèn)北王:“父王,真要讓母……讓姨娘去道歉,她還有何尊嚴?這輩子怕是都難以見人了!”
鎮(zhèn)北王冷臉看著裴靖,有些不滿意裴靖的“不懂事”。
“一個侍妾的尊嚴,和整個鎮(zhèn)北王府的臉面比,孰輕孰重?靖兒,別拎不清。”
裴靖此前強裝的鎮(zhèn)定終于土崩瓦解。
他擔(dān)心的從不是白蓉的尊嚴,而是他不僅有一個侍妾母親,這個母親還因為愚蠢的行徑而挨家挨戶去道歉。
這是將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即便他殿試高中,三元及第,到時候人們說起他,也照舊難免想起他有一個跟那么多人低聲下氣道歉的姨娘,一個愚不可及的蠢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