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與魔掌對撞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去,北門城樓已然搖搖欲墜。那元嬰魔君發(fā)出一聲震天咆哮,魔音貫耳,城頭上不少修為較低的守軍當即七竅流血,萎頓在地。
陸銘站在城樓最高處,面色蒼白如紙,嘴角滲出一縷鮮血。以金丹修為硬撼元嬰,即便借助了青鸞虛影和混沌金丹的特性,反噬之力依舊驚人。他感到丹田氣海陣陣刺痛,混沌金丹的旋轉速度都慢了幾分。
那高達百丈的魔君顯然被激怒了,它舍棄了直接破碎光罩的打算,六只猩紅的魔眼死死鎖定陸銘,巨大的骨掌再次抬起,這一次,掌心凝聚的不再是單純的毀滅能量,而是無數扭曲、哀嚎的怨魂與精純的九幽魔火!它要將這個膽敢挑釁它威嚴的螻蟻,連同其神魂一起,灼燒成灰燼!
“保護木前輩!”秦烈嘶聲怒吼,不顧自身傷勢,強行催發(fā)殘存的血煞罡氣,縱身躍起,試圖為陸銘抵擋。
“將軍不可!”
“秦頭兒!”
周圍士卒驚呼,卻無力阻止。
“滾開!”魔君發(fā)出晦澀的精神波動,隨手一揮,一股磅礴魔氣如同城墻般撞向秦烈。
“噗!”秦烈如同被流星擊中,護體罡氣瞬間破碎,胸骨傳來清晰的碎裂聲,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回來,重重砸在城垛上,鮮血狂噴,氣息瞬間萎靡下去。更可怕的是,一股漆黑如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魔毒,順著傷口迅速向他心脈蔓延!
“秦烈!”陸銘心頭一緊,但他此刻被魔君氣機死死鎖定,根本無法分身救援。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道佝僂卻堅定的身影,抱著一堆閃爍著靈光的陣旗和材料,踉蹌著沖到了北門一處破損嚴重的陣基節(jié)點旁。是陣法師老周!
他花白的頭發(fā)在狂暴的能量風中凌亂飛舞,布滿皺紋的臉上卻是一片決然。
“木道友!穩(wěn)住青鸞!這老魔想毀陣眼,先踏過我周通的尸體!”老周嘶啞地喊著,不顧那令人窒息的魔威,雙手飛快地舞動,將一面面陣旗插入節(jié)點周圍,試圖以自身微薄的修為和生命為引,強行加固這處關鍵陣眼,為陸銘,為整個北門防線爭取時間!
他口中不斷噴出鮮血,顯然是在透支生命本源布陣。那專注而熾熱的眼神,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初次接觸陣法、為之癡迷的歲月。
“老周!”陸銘心中震動。這位修為不高,卻將一生奉獻給陣法的老人,在此刻展現出了不遜于任何人的勇氣與擔當。
魔君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只試圖修補“蛋殼”的“蟲子”,它屈指一彈,一縷凝練的九幽魔火如同毒蛇般射向老周!
“師父!”遠處,老周那年輕的學徒哭喊著想要沖過來,卻被同僚死死拉住。
老周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只是用盡最后力氣,將一枚記錄著他畢生陣法心得的玉簡,奮力拋向陸銘的方向。
“木道友…陣道…托付給你了…”
“噗!”
魔火貫穿了他的胸膛,瞬間將他點燃成一個黑色的火炬。老周的身影在火焰中迅速消融,但他直至徹底化為飛灰,雙手都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死死護住了那處陣眼!
“老周——??!”陸銘目眥欲裂,一股難以喻的悲憤與怒火在胸中炸開!他看著那枚飛來的玉簡,看著在魔火中湮滅的老周,看著倒地不起、魔氣纏身的秦烈,看著城下無數在魔潮中掙扎、死戰(zhàn)的軍民…
這些鮮活的生命,這些堅守的背影,他們?yōu)楹味鴳?zhàn)?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大道,不是為了高高在上的權柄,僅僅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守護身后那一點點微弱的燈火!
他穿越而來,本只想追尋逍遙長生,超然物外。但墨淵的托付,流云觀的溫情,北境的風雪,忘死居的烈酒,秦烈的憤懣,老周的執(zhí)著…這一切的一切,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逍遙…逍遙…”陸銘低聲喃喃,眼神中的迷茫與掙扎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