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昇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
他自宜興募兵成軍、創(chuàng)建天雄軍后,一路南下應(yīng)天。
路上幾十股大大小小的土匪,都被他連窩端了。
包圍六合山后,他每天都在進攻。
只是一遇見反抗,他便毫不猶豫地鳴鼓收兵。
每天都像是在走過場一般。
六合山里不過一千三百多匪徒。
天雄軍足有一萬六千人,人數(shù)足足是對方的十余倍。
換成誰,都能輕易拿下。
但盧象昇偏偏就是啃不下來。
更準(zhǔn)確地說,他根本沒想啃。
六合山土匪頭子王六指,是個殺性極重的江湖狠人,卻在前幾日莫名暴斃。
寨中二把手趙武棋取而代之。
趙武棋,常州無錫孤兒,被錢龍錫收留,帶入東林學(xué)院門下聽學(xué)打雜。
“武棋”之名,也是錢龍錫所賜。
殺伐為之“武”。
為局而生為之“棋”。
從一開始他便是錢龍錫布的棋子。
趙武棋知道錢龍錫所圖為何。
知道六合山必然覆滅。
他甘之如飴。
他的命,是錢龍錫給的。
他甘愿為錢龍錫而死。
所以他先毒殺王六指,再一點點掏空六合山防御。
就等盧象昇一舉殲滅,翻查出祝以豳等人的謀反鐵證。
然而,幾日前夜襲時,盧象昇的人馬都以摸上了寨墻。
可寨中鑼聲一響,他轉(zhuǎn)頭就撤。
趙武棋氣得臉都綠了。
你跑什么跑?
鑼聲不過是象征性的預(yù)警,要真集結(jié)反擊還得一陣。
只要趁這段空擋殺進來,定然大功告成。
他趙武棋已經(jīng)封死其他寨門,等著被團滅。
結(jié)果盧象昇聽個鑼聲就跑。
連人影都沒看到就跑。
趙武棋氣得牙癢癢。
這么個棒槌也能得到小皇帝的賞識領(lǐng)兵?
錢龍錫又派人送來催促,要他盡快讓盧象昇攻破山寨、找到證據(jù)。
趙武棋看完命令,一腳狠狠跺在地上。
“廢物!
盧象昇就他媽的是個廢物!”
六合山下,天雄軍大營。
營帳中火光跳動,盧象昇端坐案前,正用烈酒細細擦拭著自己的大刀。
帳外傳來副將的腳步聲。
“將軍,應(yīng)天那邊又有人給山上送信了。
照這樣下去,明日他們說不定會主動把寨門敞開,迎我們進去?!?
盧象昇點了點頭。
這名副將是他親自挑的人,大名府出身。
歷史上聲名赫赫的劉肇基、楊國柱此時尚未被盧象昇發(fā)覺。
不過用不了多久,這兩員悍將便會主動進入他的視野。
因為崇禎已經(jīng)派人去尋找二人了。
副將見他沉默,忍不住開口。
“將軍,陛下催促我們盡快清剿南直隸匪患,隨后南下廣東、福建……
可如今耽誤的時日……”
盧象昇將大刀放回刀座。
“應(yīng)天雖為陪都,但五軍都督府的三十二衛(wèi)架子還在。
這些人離戰(zhàn)場太久,只會欺負百姓,打仗卻是一群廢物。
六合山不值一提。
但這些廢物該如何處置?”
見副將不解。
“去準(zhǔn)備吧。
三日之內(nèi),我們的“援軍”必到!
解決完這些“援軍”,便可離開南直隸,南下廣東。”
副將這才恍然。
將軍這是在等。&lt-->>;br>等一個名正順,順手處理掉這群廢物的機會。
要清剿的不止是一個六合山。
……
錢龍錫催促的第二日,趙武棋下令,打開寨門。
對寨中人說,這叫“引敵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