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兵役從長安州府出來,直奔長安大道南街,街上凡是掛著趙記旗幌的鋪子,悉數(shù)被他們查封,不容商量。七八個鋪記掌柜聚在明家酒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一邊等待著去明家打聽消息的人回來。
一炷香的功夫,看起來很機靈的伙計從外邊跑進來,神色慌張,嗓子嘶啞?!安缓昧瞬缓昧?,掌柜們……”伙計腳下沒注意,被一個板凳腿絆倒在大廳,腦袋磕在桌子上,當(dāng)時鼓起一個大包。
“來順,你慢慢說,著什么急,你師父怎么教你的,沒個穩(wěn)重勁!”總掌柜把煙鍋丟在桌子上,面色鐵青。
“回總掌柜和各位師傅,明老爺不肯收拜帖,說是病了不能見客。我又去長安府找明家大公子,結(jié)果大公子也沒見著……“叫來順的伙計一口氣說完這些,就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
眾人當(dāng)時議論紛紛,交頭接耳,口語相傳間都是對事態(tài)不容樂觀的判斷。
總掌柜楊狄,也算是前任長安太守的遠親,他眾人的聒噪站起身把來順叫到一旁。
“楊掌柜,這次真的完了,我去長安府沒見到明公子,但長安府的公墻上正在貼告示有一堆人在看,我就擠過去看了,上邊寫的是老爺扇動群眾惡意拆明鼓,證據(jù)確鑿,不日問斬?!眮眄槈旱吐曇?,情緒緊張的說道。
楊狄當(dāng)時惶恐,這做的安分的買賣,怎么還扯上官司了呢!拆明鼓可不是小罪,株連三族都算是輕判,在座的諸位掌柜雖不是趙無量三族,但當(dāng)時講究的是吃一鍋飯承一碗情,這些人吃的是趙家的飯,也就算是趙家的本家。
“順子,你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伙計,事到如今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去東二胡同柴家?guī)臀宜蛡€信,就說月亮進朱閣了,然后你說我許給你一塊半金,拿著金子逃命去吧?!睏钫乒衩嫔届o。
“總掌柜,我怕,我?guī)煾杆麄兡亍趺崔k?”來順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交頭接耳的眾人。
“別顧忌那么多了,冤有頭債有主,世道好輪回,如果能逃出去就躲起來做個老實人種種地娶妻生子?!睏畹遗牧伺乃募绨颍D(zhuǎn)身走到大廳中間:“諸位,明家是看來順輩分太低所以才推脫過了,我楊某親自去見一見明老爺,諸位老弟且在這里等我?!?
楊狄說完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出了酒館,他沒有去東二胡同,也沒有去明家,而是徑直走進紫光巷趙無量的宅子。趙無量的妻子榮氏,本是前任太守的一個小妾,長得目若秋水,身姿豐滿卻盈弱有致,偏偏又是個天生放蕩的性格,每日纏著前太守索欲無度,前太守就給她置辦了距離長安府最遠的紫光巷的宅子,意圖躲著她。就是在這個時候,榮氏勾搭上了太守的侄子趙無量,兩個人終日廝混在一起,一個是浴火焚身的閑婆娘,一個是身強力壯被太守呼來喝去的倒霉?jié)h子,據(jù)說這漢子每晚把榮氏壓在身下,嘴中喊的都是騷臭爛賤一類的形容詞,當(dāng)然這詞并不是形容迎合他的榮氏,形容的自然是白天不把他當(dāng)人看的前任太守。
所謂紙里包不住火,兩人不道德的行為最終還是傳進前任太守的耳朵中,前任太守把趙無量喚到跟前,本打算給點厲害嘗嘗,但他一看趙無量的樣子,印堂發(fā)黑眼窩深陷,整個一色鬼附身的樣子,于是惦記起趙無量父母的交情,就打發(fā)他出城去明家討個活路。至于紫光巷的婆子,本身就是個沒名分的小妾,于是趁著黑夜去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強盜,把那婆子狠狠羞辱了一番然后剝干凈丟到煙柳胡同去了。
一直到前任太守被曹真罷職,帶著幾船財物去了許昌,趙無量才又隨著明家重新回到長安。這時候榮氏已經(jīng)被人贖了身,在葫蘆巷的窄腰處租了套院子做開門生意,結(jié)交的都是有頭有臉有錢有閑的浪蕩子弟,據(jù)說真碰著那身形漂亮的,榮氏不僅不要錢還會纏著男人必須給男人伺候舒服了……葫蘆腰榮娘娘的名頭就這樣傳進了趙無量的耳朵中。
接下來的情節(jié)就是芝麻開花順桿爬,故人相見干柴烈火,趙無量把榮氏重新接回紫光巷,又繼承了前任太守帶不走的生意,搖身一變成了長安街商會二把手。
可當(dāng)時給榮氏從花柳巷贖身的男人,正是楊狄,他能眼睜睜看著趙無量占盡好處嗎?
不能!前邊說過他也是前任太守的遠親,所以前任太守逃離長安的時候有多少東西要傳給趙無量,他心里再清楚不過,只可惜他布置趙無量,不能得到這一筆橫財,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