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岡仁波齊的夜空仿佛一塊被擊碎的墨色琉璃,星辰的碎屑潑灑在天幕上,冰冷而密集。黛獨立于“鏡湖”之畔,腳下的冰面在她抵達(dá)后已恢復(fù)如常,只留下那道巨大的、象征循環(huán)與再生的銜尾蛇圖騰,在月下泛著幽微的金屬光澤。萬籟俱寂,只有寒風(fēng)掠過冰原的嘶鳴,以及她自己心臟在胸腔中沉重搏動的聲音。過于龐大的真相與使命,如同這高原的稀薄空氣,讓她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眩暈。
就在她試圖厘清紛亂思緒時,懷中的玄武令核心碎片突然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緊接著,一道細(xì)微卻清晰的裂紋聲,如同心弦崩斷,從碎片內(nèi)部傳來。她急忙取出,只見那承載了無數(shù)代“守夜人”信念的墨玉碎片,竟在她掌心悄然皸裂,化為齏粉,從指縫間簌簌滑落,融入了腳下的冰雪。
未及驚駭,異變陡生。
冰面上那巨大的銜尾蛇圖騰,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喚醒,驟然亮起!不再是評估裝置啟動時的熾烈白光,而是一種…一種如同生命血流般的暗紅色光芒,沿著圖騰復(fù)雜的紋路急速奔涌、明滅。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一次低沉而哀戚的共鳴,這共鳴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敲擊在黛的意識深處,帶著一種宣告終結(jié)的、不容置疑的沉重。
她踉蹌后退,倚靠在一根冰冷的玄武巖柱上,腦海中不受控制地翻騰起破碎的畫面與尖銳的情感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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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爾,地下水宮。
阿里·埃芬迪那雙總是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卻映著軍刀冰冷的寒光。他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用盡最后力氣將銘刻著六芒星的手杖頓向地面,傳遞出最后一道加密的方位信息,隨之而來的是意識被徹底掐斷的、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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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風(fēng)順堂區(qū)密室。
莫里森神父顫抖的手指在《圣經(jīng)》扉頁上劃下最后一個十字,窗外是“創(chuàng)世紀(jì)”特工破門而入的巨響。他低聲吟誦著拉丁文的臨終禱詞,一股混合著堅定信仰與深沉遺憾的情緒波瀾,如同最后的燭焰,在狂風(fēng)中驟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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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藏星洞外。
盤木青頭領(lǐng)立于玄武圖騰柱下,古銅色的臉龐在晨曦中如同山岳。他手中那柄鑲嵌北斗七星的短刀寸寸斷裂,與之共鳴的是遠(yuǎn)方傳來的、代表寨子守護(hù)結(jié)界破碎的沉悶回響。一股蒼涼而決絕的意志,如同最后的山風(fēng),掠過黛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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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跑馬地墳場。
一個從未如此清晰、屬于程海頤的意識波動,帶著前所未有的澄澈與釋然,輕輕觸動她的感知?!啊饺A…對不起…”
一聲低語般的嘆息后,是信號被永久靜默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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