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式三…”歐陽靖停頓了一下,深紅色的標記如同血滴般刺眼,“…‘火種濺射’?!?*
《春秋谷梁傳》有:“視死如歸,不可以懼心待之。”(把死亡看作回家一樣,不能用恐懼的心態(tài)去對待它。)此刻,這古老的訓誡仿佛在為這最決絕的方案做注腳。
“此模式,需‘默客’您主動授權,或在‘夜鴉’檢測到您生命體征即將徹底消失時,強制啟動。”歐陽靖的目光第一次從儀器上移開,看向觀察窗外的“默客”,眼神復雜?!皢雍螅劬Α瘯⑵浜诵拇鎯卧敲队涗浟怂姓滟F信息的‘記憶結晶’,以近乎自毀的方式,包裹在一次性的、超微型空間跳躍引擎中,朝預設的、基地所在宏觀時空坐標的方向,進行隨機、無保障的‘濺射’?!?
“這并非精確的傳送,而是一次絕望的‘投遞’。成功率…極低?!洃浗Y晶’可能在空間跳躍過程中被撕碎,可能迷失在維度夾縫,也可能…落入其他未知存在手中。但,這是我們在最終時刻,能為文明保留信息的…最后手段?!?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最殘酷的部分:“并且,為確保信息絕對純凈,不被反向追蹤,‘濺射’啟動的同時,‘眼睛’本體及所有輔助結構,將啟動不可逆的微觀空間坍縮程序,進行徹底的自我湮滅,不留任何殘骸。”
實驗室里落針可聞。這枚小小的“相機”,不僅是記錄工具,更是一個承載著文明求知欲與最后希望的悲壯信使。它的設計,充滿了對最惡劣情況的預判,以及一種近乎冷酷的、為了留存信息不惜犧牲一切(包括執(zhí)行者和它自身)的決絕。
一直沉默的“默客”,透過觀察窗,凝視著那粒懸浮的“黑曜石”。他的面部線條在冷光下顯得更加堅硬。許久,他開口,聲音平穩(wěn)如常,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我了解了。三種模式,三種結局。我會視情況,做出最有利于任務的選擇。”
他的話語沒有豪壯語,只有戰(zhàn)士接受命令般的平靜。但這平靜之下,是已將個人生死與信息存續(xù)置于天平之上衡量后的覺悟。
歐陽靖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轉身完成了最后一項參數(shù)校準。真空力場中的“普羅米修斯之眼”微微閃爍了一下,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靈魂,隨即徹底沉寂下去,變得比深空更幽暗。
鈞座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打破了沉寂:“檢查通過。裝備‘普羅米修斯之眼’。‘默客’,文明的目光,與你同行。”
最終,“普羅米修斯之眼”被小心翼翼地嵌入“夜鴉”戰(zhàn)甲左胸護甲內(nèi)側,一個受到最嚴密保護的位置。它緊貼著那顆為任務而搏動的心臟,也緊貼著那個被扭曲、融合的靈魂。
至此,赴宴的準備,終于全部就緒。持帖的賓客,身著隱藏著獠牙的禮服,懷揣著準備盜取火種的眼睛,即將步入那片連時間都可能迷失的深淵。
(結尾)
當“請柬”與“禮服”就緒,“普羅米修斯之眼”便成為此行最后的注腳與最高的使命。這枚微觀的造物,承載的并非影像,而是文明在絕境中望向未知的熾熱目光。它以欺騙規(guī)避探測,以高維感知捕捉奧秘,更以“共生回傳”、“分離信標”與決絕的“火種濺射”,預設了信息歸途的三種可能,與三種截然不同的犧牲。它緊貼戰(zhàn)士的心臟,不僅是記錄的工具,更是文明在赴死之路上,為自己保留的、唯一可能照亮歸途或指引未來的星火。盛宴將啟,盜火者已就位,他的眼中,映照著整個世界的期盼與孤注一擲的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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