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風(fēng)的人被押走時,我站在傳功堂的臺階上,看著雨絲打濕他們的囚衣,心里卻沒半分輕松。方鶴鳴長老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里帶著疲憊:“林越,這次雖揪出了內(nèi)奸,但柳長風(fēng)絕不會就此罷休,你往后行事得更謹(jǐn)慎些?!蔽尹c頭應(yīng)著,手不自覺摸向懷里的青銅丐缽——這玩意兒昨晚在我查糧倉時又微微發(fā)熱,像是在提醒我還有沒查清的隱情。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糧倉的看守弟子王三就慌慌張張跑來找我,嘴唇哆嗦著說:“林……林長老,不好了!昨晚又少了兩袋糙米,而且……而且賬冊上的數(shù)字也對不上了!”我心里一沉,顧不上吃早飯,跟著王三往糧倉跑。
剛到糧倉門口,就見柳長風(fēng)的弟子張謙帶著幾個凈衣派弟子堵在那兒,雙手抱胸,臉上滿是嘲諷:“喲,這不是剛立了功的林弟子嗎?怎么才過一天,糧倉又出事兒了?我看啊,有些人就是嘴上厲害,真要管事兒,連個糧倉都守不住?!?
王三急得臉通紅,想辯解卻被張謙推了一把:“你個污衣袋的賤民,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我看就是你們監(jiān)守自盜,還想栽贓給別人!”我一把扶住王三,冷冷盯著張謙:“張師兄,話可不能亂說。賬冊對不上,咱們先查清楚原因,不是上來就扣帽子?!?
“查?怎么查?”張謙揚著下巴,指了指糧倉里的糧堆,“昨天剛清過的倉,今天就少了糧,除了你們這些看守的,還能有誰?我看啊,是某些人想借著查內(nèi)奸的由頭,偷偷把糧食運出去賣錢吧!”他身后的凈衣派弟子跟著哄笑,污穢語像石子一樣砸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現(xiàn)在跟他們吵沒用,得先找到證據(jù)。我讓王三把賬冊拿來,蹲在地上翻查。這賬冊是用毛筆寫的,字跡歪歪扭扭,每一筆記錄都只寫了“某日入庫xx袋”“某日出庫xx袋”,連個經(jīng)手人簽字都沒有。我皺著眉問:“之前的賬冊也是這樣記的?”王三點點頭:“一直都是,柳長老說這樣簡單,省得麻煩?!?
“麻煩?我看是方便某些人動手腳吧?!蔽倚睦镉辛说?,起身對張謙說:“張師兄,既然你說我們監(jiān)守自盜,那不如一起進去查。糧堆的高度、袋數(shù),咱們當(dāng)場清點,再看看有沒有新的腳印或者搬運痕跡,怎么樣?”張謙沒想到我會主動提議查現(xiàn)場,愣了一下,隨即梗著脖子說:“查就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辯!”
進了糧倉,一股霉味混著谷物的氣息撲面而來。我讓王三拿來梯子,爬上糧堆頂層,仔細(xì)觀察糧袋的擺放——昨晚少的是糙米,堆在最里面的角落。我注意到,靠近墻角的糧袋比其他地方的要松散些,而且地面上有幾道淺淺的劃痕,像是被什么東西拖拽過。我跳下糧堆,蹲在劃痕旁,用手指摸了摸,指尖沾了些濕潤的泥土。
“這泥土怎么來的?”我問王三。王三湊過來一看,撓著頭說:“昨天清倉的時候還沒有呢,而且糧倉里都是干燥的谷子,哪來的濕泥?”張謙湊過來,踢了踢地面:“說不定是你們昨天打掃時帶進來的,這能說明什么?”
我沒理他,順著劃痕往糧倉后門走。后門平時很少用,門閂上都積了層灰,但門底下的縫隙里,卻夾著幾根褐色的草屑。我心里一動,想起昨天在糧倉墻角發(fā)現(xiàn)的腳印——當(dāng)時那些腳印的鞋底就沾著這種草屑。我推開后門,外面是一片荒地,長滿了這種褐色的野草,地上果然有一串新鮮的腳印,朝著遠(yuǎn)處的小巷延伸。
“張師兄,你看這腳印?!蔽抑钢厣系哪_印,“這腳印比咱們丐幫弟子的鞋印寬,而且沾著糧倉里的濕泥和外面的草屑,明顯是昨晚有人從這里進出過。如果是王三他們監(jiān)守自盜,何必繞到后門,還留下這么明顯的痕跡?”
張謙的臉色變了變,卻還嘴硬:“說不定是他們故意偽造的腳印,想嫁禍給別人!”我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賬冊:“那賬冊呢?你看這里——”我指著賬冊上“上月入庫五十袋糙米”的記錄,“我昨天查過之前的入庫單,上月實際只運來了四十袋糙米,這多出來的十袋,根本就是假的。還有這里,”我又指了指另一處,“上周出庫十五袋給廚房,可廚房的簽收單上只有十袋,這五袋去哪了?”
張謙的額頭冒出了汗,嘴里嘟囔著:“我怎么知道……說不定是賬冊記錯了?!薄坝涘e一次可能,記錯這么多次?”我提高了聲音,“而且這些假記錄的字跡,雖然模仿了記賬弟子的筆鋒,但起筆和收筆的習(xí)慣,跟柳長老身邊的人一模一樣。張師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問問柳長老,這賬冊上的字,是誰寫的?”
張謙這下徹底慌了,往后退了一步,說:“我……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就帶著人想跑。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張師兄別急著走啊,現(xiàn)在證據(jù)還沒查完,你就想走,難道是心虛了?”
就在這時,方鶴鳴長老帶著執(zhí)法堂的弟子走了過來,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方長老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又翻了翻賬冊,臉色沉了下來:“張謙,你剛才說林越他們監(jiān)守自盜,現(xiàn)在證據(jù)擺在面前,你還有什么話說?”
張謙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長老饒命!是……是柳長老讓我來鬧事的,他說只要把事情鬧大,就能把糧倉的事栽贓給林越,讓您撤了他的職……我真的不知道賬冊和腳印的事?。 ?
方長老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對執(zhí)法堂弟子說:“把張謙押下去,嚴(yán)加審問,看看柳長風(fēng)還有什么陰謀!”執(zhí)法堂弟子架起張謙,張謙一邊掙扎一邊喊:“柳長老救我!我都是按你說的做的!”
等執(zhí)法堂的人走了,方長老嘆了口氣,對我和王三說:“看來柳長風(fēng)是鐵了心要跟我們作對了。王三,你以后看守糧倉,要多留個心眼,每一筆出入都要記清楚,還要讓經(jīng)手人簽字畫押,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馬虎?!蓖跞B忙點頭:“是,長老,我記住了?!?
方長老又轉(zhuǎn)向我:“林越,這次多虧了你細(xì)心,不然王三他們就要被冤枉了。不過柳長風(fēng)吃了這么大的虧,肯定會更瘋狂地報復(fù)你,你一定要小心?!蔽尹c頭說:“長老放心,我會注意的。只是這糧倉的事,恐怕還沒結(jié)束——柳長風(fēng)既然敢多次動手腳,說不定還藏著更大的陰謀。”
方長老皺著眉說:“你說得對,我得跟幫主稟報這件事,讓他也多留意。對了,傳功堂還有些古籍需要整理,你先回去吧,糧倉這邊我會讓人加強看守。”我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傳功堂走,心里卻總覺得不踏實——柳長風(fēng)接連兩次在糧倉動手腳,肯定不只是為了栽贓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回到傳功堂,我把青銅丐缽放在桌上,看著缽身模糊的符文,想起昨晚它發(fā)熱的樣子。我伸手摸了摸丐缽,它又微微熱了起來,像是在回應(yīng)我。我突然想起昨天在糧倉發(fā)現(xiàn)的那串腳印,當(dāng)時覺得有些不對勁,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那些腳印的方向,不僅朝著小巷,還隱隱指向了丐幫總部的糧庫!
我心里一驚,難道柳長風(fēng)的目標(biāo)不是糧倉里的這點糧食,而是總部的糧庫?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糧庫是丐幫的命脈,一旦出了問題,整個丐幫的弟子都要斷糧。我趕緊起身,往幫主耶律齊的住處跑。
剛到幫主住處門口,就見耶律齊的弟子匆匆忙忙地跑出來,看到我就說:“林越,你來得正好,幫主正找你呢!”我跟著他進了屋,耶律齊正坐在桌前看-->>一份密報,臉色凝重。
“林越,你來得正好?!币升R抬頭看到我,把密報推了過來,“你看看這個——柳長風(fēng)最近跟朝廷的主和派官員走得很近,而且還在暗中聯(lián)絡(luò)黑風(fēng)寨的人?!蔽夷闷鹈軋?,快速掃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黑風(fēng)寨是江湖上有名的盜匪團伙,專搶丐幫的乞討所得,柳長風(fēng)居然跟他們勾結(ji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