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襄陽城西的亂葬崗前,手里攥著半塊染血的粗布——這是錢塘分舵弟子阿福的遺物,昨天清理戰(zhàn)場時從尸堆里找到的。阿福才十七歲,去年跟著我從錢塘來襄陽,總愛跟在我身后喊“林舵主”,說等平了叛亂就回錢塘娶媳婦,可現(xiàn)在卻連全尸都湊不齊。
    “舵主,該走了,蘇州分舵的人還在總舵等著呢?!卑⑽湔驹谖疑砗?,聲音壓得很低。他手里拿著一個木牌,上面刻著“阿福之墓”,字寫得歪歪扭扭,是他剛才在旁邊的破廟里找木匠趕制的。
    我把那塊粗布塞進(jìn)阿福的墳里,又添了一抔土,才慢慢站起來。陽光刺眼,可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這場叛亂,我們贏了,可代價太大了。
    回到總舵時,蘇州分舵的舵主周通已經(jīng)在大廳里等著了。周通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臉上有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劃到下巴,是當(dāng)年跟黑風(fēng)寨交手時留下的。他看到我進(jìn)來,趕緊站起來,雙手遞過來一卷竹簡:“林舵主,這是蘇州分舵涉案弟子的名單,還有柳長風(fēng)在蘇州安插的眼線,我們都查出來了,一共十五個人,都關(guān)在分舵的地牢里,就等您發(fā)落?!?
    我接過竹簡,坐在椅子上翻了翻。名單上的名字我大多有印象,其中有三個是去年我在蘇州清理河道時認(rèn)識的,當(dāng)時還覺得他們是踏實肯干的好苗子,沒想到也被柳長風(fēng)拉攏了。
    “周舵主,你怎么看?”我把竹簡放在桌上,抬頭看著他。
    周通皺了皺眉,在我對面坐下:“說實話,這十五個人里,有十個是被柳長風(fēng)用家人要挾的,剩下五個是主動投靠的,還幫柳長風(fēng)偷過分舵的糧草。依我看,主動投靠的那五個,按幫規(guī)該廢了武功逐出丐幫;被要挾的,讓他們?nèi)ニ歼^崖反省半年,戴罪立功?!?
    我點了點頭,周通的想法跟我不謀而合。之前在襄陽處理涉案弟子時,周滄長老就因為太固執(zhí),差點把不少無辜弟子逼上絕路,這次絕不能重蹈覆轍。
    “就按你說的辦?!蔽夷闷鸸P,在竹簡上批了幾個字,“不過有一點,被要挾的弟子,他們的家人得安排好,不能再讓他們受柳長風(fēng)余黨的威脅。你回去后讓人把他們的家人接到分舵附近的村子里,派弟子看著,等弟子們反省期滿再讓他們團(tuán)聚?!?
    周通眼睛一亮,趕緊點頭:“還是林舵主想得周到!我這就回去安排,保證把事情辦妥當(dāng)?!?
    送走周通后,我剛想喝口水,蘇晴就拿著一封信走了進(jìn)來:“林越,這是敦煌分舵?zhèn)鱽淼募毙?,說蒙古最近在西北增兵,還派人去西夏談判,好像想讓西夏臣服。”
    我接過信,快速看了一遍。信上寫著,蒙古派了一個叫巴圖的萬戶去西夏,帶了三千騎兵,還帶了不少金銀珠寶,說是要跟西夏國主“商量合作”,其實就是逼西夏投降。敦煌分舵的弟子還查到,巴圖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尋找“丐幫遺失的信物”,也就是傳功缽。
    “看來我們得提前出發(fā)了。”我把信放在桌上,心里沉甸甸的。之前耶律幫主說蒙古可能會在明年大舉攻宋,現(xiàn)在看來,蒙古早就開始布局了,西北要是丟了,襄陽就成了前線,到時候腹背受敵,麻煩就大了。
    蘇晴點了點頭,坐在我旁邊:“我已經(jīng)跟師父寫信了,讓她派幾個峨眉派的弟子去敦煌接應(yīng)我們,還讓她跟西夏一品堂的人打個招呼,一品堂在西夏的勢力不小,說不定能幫上忙?!?
    我心里一暖,蘇晴總是想得這么周全。之前在四川跟幽冥教交手時,她就多次幫我化解危機,這次去西北,有她在身邊,我也能安心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處理各分舵的收尾工作,一邊跟陳默準(zhǔn)備去西北的物資。陳默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僅準(zhǔn)備了水和干糧,還帶了不少傷藥和解毒劑,甚至還找了個懂西夏語的老弟子,說“到了西夏,語不通可不行”。
    這天晚上,我正在整理從柳長風(fēng)密室里搜出的古籍,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嚑幊陈?。我走出房間,看到周滄長老正指著一個年輕弟子的鼻子罵:“你這個叛徒的徒弟,還有臉留在丐幫?趕緊滾!”
    那個年輕弟子低著頭,雙手攥得緊緊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周長老,我爹是被柳長風(fēng)脅迫的,他已經(jīng)死了,我不是叛徒!”
    我趕緊走過去,攔住周滄:“周長老,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周滄看到我,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但還是很生氣:“林越,你不知道,這小子是柳長風(fēng)的徒弟張武的兒子!張武幫柳長風(fēng)殺了咱們好幾個兄弟,現(xiàn)在他兒子還想留在丐幫,門都沒有!”
    我看了看那個年輕弟子,他也就十三四歲,身上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腳上的鞋子都快磨破了。我想起了阿福,心里一軟:“周長老,張武是張武,他兒子是他兒子,不能一棍子打死。這孩子還小,要是把他趕出丐幫,他在外面怎么活?說不定還會被蒙古人或者幽冥教的人利用。”
    周滄還想說什么,方鶴鳴長老走了過來:“周滄,林越說得對。丐幫的規(guī)矩是‘懲惡揚善’,不是‘連坐’。這孩子我看挺老實的,不如讓他跟著我在傳功堂打雜,我來看著他,要是他敢有二心,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周滄看方鶴鳴也這么說,只好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那個年輕弟子趕緊給我和方鶴鳴磕了個頭:“謝謝林舵主,謝謝方長老,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絕不給丐幫丟臉!”
    方鶴鳴扶起他,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以后就跟著我吧,我教你讀書識字,還教你丐幫的功夫?!?
    看著他們走進(jìn)去,我心里突然覺得踏實了不少。丐幫就像一棵大樹,只有根系扎得深,枝葉才能長得茂盛。那些犯錯的弟子,只要肯悔改,就該給他們一個機會;那些無辜的孩子,更不能讓他們因為父輩的過錯而流離失所。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就背著行囊來到了總舵門口。陳默已經(jīng)套好了三輛馬車,馬車上裝著水、干糧和藥品,還有我從柳長風(fēng)密室里搜出的古籍——我總覺得這些古籍里可能藏著傳功缽的線索。
    蘇晴穿著一身青色的勁裝,背著長劍,手里還拿著一個布包:“這是我?guī)煾附o你的‘清心丹’,能解百毒,你帶在身上,萬一在西夏遇到什么毒瘴或者毒物,能派上用場?!?
    我接過布包,放進(jìn)懷里,心里暖暖的:“謝謝你,蘇晴。也替我謝謝靜玄師太?!?
    耶律幫主和方鶴鳴也來送我們了。耶律幫主遞給我一塊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一個“丐”字:“這是總舵的調(diào)令令牌,你拿著它,不管是西夏的分舵還是敦煌的分舵,都能調(diào)動人手。要是遇到危險,就捏碎令牌,附近的分舵弟子會立刻趕來支援?!?
<b>><b>r>    方鶴鳴則遞給我一張地圖:“這是我根據(jù)初代幫主的手札畫的敦煌地圖,莫高窟的位置我已經(jīng)標(biāo)出來了,你到了那里,用青銅丐缽感應(yīng)一下,應(yīng)該能找到秘密石室。對了,初代幫主的手札里還提到,西夏的一品堂有個叫李烈的堂主,是個正直的人,你可以找他幫忙,就說是我介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