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緊了身上那件打滿補丁的羊皮襖,呼出的白氣在眼前凝成霜花,又瞬間被漠北凜冽的寒風(fēng)撕碎。腳下的積雪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比平時多三倍的力氣,身后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在茫茫雪原上格外扎眼。
    “林長老,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蒙古王庭外圍的黑風(fēng)口了,那里有蒙古兵的哨卡,咱們得小心?!标惸穆曇魤旱脴O低,他那張常年帶著風(fēng)霜的臉此刻凍得通紅,唯有一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我點點頭,抬手按住腰間的青銅丐缽。自從進入漠北地界,這缽就沒安分過,時不時發(fā)熱,像是在提醒我周圍潛藏的危險。我們一行十二人,除了我、蘇晴和陳默,其余十個都是丐幫頂尖的好手,個個能以一當(dāng)十。為了偽裝成西域商人,我們都換上了異域服飾,背上馱著裝滿粗布、茶葉的貨囊,可這身行頭在漫天風(fēng)雪里,依舊難掩骨子里的江湖氣。
    “都把精神提起來,”我壓低聲音囑咐道,“蒙古人最是警惕,尤其是王庭附近,哨卡密度遠超咱們想象。陳默,你在前頭探路,盡量避開大股巡邏隊,實在躲不開就用咱們提前約定的暗語,別硬拼?!?
    陳默應(yīng)了一聲,身形一晃就鉆進了旁邊的雪松林,動作輕得像只貍貓。我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蘇晴,她裹著一件素色的狐裘,是出發(fā)前耶律幫主特意給她準備的,可即便如此,她的鼻尖還是凍得發(fā)紅。
    “冷不冷?”我問了句廢話。漠北的冬天,零下幾十度是常事,我們這些南方來的人,就算提前做了準備,也還是有些吃不消。
    蘇晴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還好,比峨眉山的雪天有意思多了。就是這風(fēng)太烈,說話都費勁?!彼f話時,睫毛上沾著的雪花輕輕顫動,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
    我忍不住笑了笑。蘇晴這姑娘,看著溫婉,骨子里卻比誰都剛烈。從四川一路到漠北,不管是風(fēng)沙彌漫的戈壁,還是冰天雪地的荒原,她從沒喊過一聲苦,遇上危險時更是沖在前面,劍法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有她在身邊,我心里踏實多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陳默從雪松林里鉆了出來,臉色有些凝重:“林長老,前面哨卡有六個蒙古兵,都是騎兵,手里拿著彎刀,腰間還掛著弓箭。旁邊還有一座土堡,看樣子是臨時駐扎的營地,里面估計還有人。”
    “六個騎兵?”我皺了皺眉,“他們有沒有注意到你?”
    “沒有,我趴在雪地里觀察了一會兒,他們好像在烤火,注意力都在火堆上?!标惸鸬?,“不過土堡里時不時有人出來走動,人數(shù)不好判斷,最少也得有十幾個?!?
    我沉吟片刻。硬闖肯定不行,我們的目標(biāo)是潛入王庭,不是跟這些外圍哨卡硬碰硬??衫@路的話,一來會耽誤時間,二來誰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這樣的哨卡,萬一繞來繞去暴露了行蹤,反而得不償失。
    “蘇晴,你跟我去引開他們,”我快速做了決定,“剩下的人跟著陳默,趁亂從哨卡側(cè)面的雪溝里穿過去,到前面的破廟里匯合。記住,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別回頭,直奔目的地。”
    “不行,太危險了!”蘇晴立刻反對,“六個騎兵,還有土堡里的人,你我兩個人引開他們,萬一被包圍了怎么辦?”
    “放心,我們只是引開,不是硬拼?!蔽遗牧伺乃募绨颍噶酥覆贿h處的雪山,“那里有個陡坡,雪層很松,我們把他們引到那邊,制造點雪崩的假象,就能脫身了。你劍法快,負責(zé)牽制,我來點火制造混亂,速戰(zhàn)速決?!?
    蘇晴還想說什么,我已經(jīng)從貨囊里掏出了火折子和一小捆浸了油的布條。這是我們提前準備好的,就是為了應(yīng)對這種需要制造混亂的場景。
    “別猶豫了,時間不等人?!蔽野鸦鹫圩尤M她手里,“記住,打起來之后,別戀戰(zhàn),往雪山方向退。我會跟上你?!?
    說完,我不再給她反駁的機會,彎腰鉆進了雪地里,朝著哨卡的方向匍匐前進。蘇晴無奈,只能緊隨其后。雪地里的寒氣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進來,凍得我皮膚發(fā)麻,可我不敢有絲毫懈怠,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火堆。
    那六個蒙古兵正圍著火堆談笑風(fēng)生,手里拿著酒囊,時不時喝上一口,臉上滿是醉意。土堡的門虛掩著,能看到里面隱約的火光,偶爾傳來幾句模糊的蒙古語。
    我和蘇晴在雪地里潛伏到離哨卡不足三十丈的地方,互相遞了個眼神。我猛地掏出火折子,吹亮后點燃了浸油的布條,朝著火堆旁邊的干草堆扔了過去。
    “呼”的一聲,干草堆瞬間燃起大火,火焰借著風(fēng)勢,很快就蔓延開來。那六個蒙古兵頓時慌了神,嘰里呱啦地大喊著,紛紛拔出彎刀,想要滅火。
    “就是現(xiàn)在!”我低喝一聲,拔出腰間的短刀,朝著離我最近的一個蒙古兵沖了過去。蘇晴也不含糊,身形一晃,長劍出鞘,寒光一閃,就朝著另一個蒙古兵刺去。
    那幾個蒙古兵沒想到會突然遭遇襲擊,一時之間亂了陣腳。我手里的短刀是丐幫特制的,鋒利無比,加上我融合了現(xiàn)代格斗技巧的招式,出手又快又狠。那個被我盯上的蒙古兵剛反應(yīng)過來,就被我一刀劃中了胳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羊皮襖。
    “?。 彼麘K叫一聲,揮舞著彎刀朝我砍來。我側(cè)身躲過,腳下一絆,他重心不穩(wěn),摔了個狗吃屎。我趁機補上一刀,結(jié)束了他的性命。
    另一邊,蘇晴的劍法更是出神入化。她的身影在雪地里飄忽不定,長劍如靈蛇吐信,幾個回合下來,就有兩個蒙古兵倒在了她的劍下。剩下的三個蒙古兵又驚又怒,一邊大喊著求援,一邊朝著我們圍了過來。
    “撤!”我大喊一聲,朝著雪山方向退去。蘇晴會意,虛晃一劍,逼退面前的蒙古兵,跟我一起朝著陡坡跑去。
    土堡里的蒙古兵聽到動靜,紛紛沖了出來,足有二十多個人,手里拿著弓箭和彎刀,朝著我們追了過來。箭雨密密麻麻地射過來,我和蘇晴只能一邊躲閃,一邊快速后退。
    “快到陡坡了!”蘇晴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急促。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蒙古兵緊追不舍,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咬了咬牙,從貨囊里掏出剩下的浸油布條,點燃后朝著陡坡上方扔了過去。同時,我用盡全力,朝著陡坡上的積雪踹了一腳。
    “轟隆——”
    積雪被我踹得松動,加上燃燒的布條帶來的熱量,陡坡上的雪層瞬間滑落,形成了一場小型雪崩。滾滾積雪朝著追來的蒙古兵砸去,他們驚呼著想要躲避,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少人被積雪掩埋,剩下的也只能狼狽地后退。
    “走!”我拉著蘇晴,趁著混亂,順著陡坡旁邊的小路快速下滑。雪坡很滑,我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下去,身上沾滿了積雪,凍得瑟瑟發(fā)抖,可心里卻松了一口氣。
    下滑了約莫百丈,我們終于落到了坡底。我顧不上喘口氣,拉著蘇晴繼續(xù)往前跑,直到跑出了雪崩的范圍,才停下腳步。
    “呼……呼……”蘇晴扶著一棵枯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蒼白,額頭上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也累得夠嗆,靠在另一棵樹上,平復(fù)著呼吸。剛才那一番打斗加逃跑,耗費了我不少體力。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剛才躲閃的時候不小心被箭劃了一下,雖然傷口不深,但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衣衫。
    “你受傷了?”蘇晴注意到我的傷口,連忙走過來,從懷里掏出傷藥,“快坐下,我給你包扎一下?!?
    我依坐下,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幫我清理傷口、涂抹傷藥。她的動作很輕柔,指尖帶著一絲暖意,驅(qū)散了些許寒意。
    “沒事,小傷而已?!蔽倚α诵Γ皼]想到這些蒙古兵還挺難纏,幸好順利脫身了?!?
    蘇晴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擔(dān)憂:“剛才太危險了,下次可不能這么沖動了?!?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蔽野参康?,“咱們現(xiàn)在趕緊去破廟跟陳默他們匯合,免得他們擔(dān)心?!?
    蘇晴點點頭,幫我包扎好傷口,我們又繼續(xù)趕路。雪還在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一片死寂,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和風(fēng)雪呼嘯的聲音。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座破敗的廟宇。廟宇的屋頂已經(jīng)塌了一半,墻壁也布滿了裂痕,看起來荒廢了很久。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蔽艺f道,加快了腳步。
    走進廟宇,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幾根殘破的柱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屋頂。陳默他們已經(jīng)到了,正圍在一堆篝火旁取暖,看到我們進來,都連忙站了起來。
    “林長老,蘇姑娘,你們沒事吧?”陳默快步迎了上來,目光落在我包扎的胳膊上,“您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蔽覕[了擺手,走到篝火旁坐下,感受著火焰帶來的溫暖,“剛才遇到了點麻煩,不過已經(jīng)解決了。大家都沒事吧?”
    “我們沒事,順利繞過來了?!标惸鸬?,“就是擔(dān)心你們,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趕來了?!?
    我點點頭,看向眾人:“大家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等天黑透了,我們再繼續(xù)趕路,爭取半夜時分抵達王庭外圍的那處秘密通道?!?
    眾人應(yīng)了一聲,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和水。我也拿出一塊硬邦邦的面餅,就著雪水啃了起來。面餅又干又硬,難以下咽,可在這漠北荒原上,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蘇晴坐在我身邊,從懷里掏出一小包糕點,遞給我:“這個給你,比面餅好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