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馬,手里攥著韁繩,指腹能摸到皮革上被歲月磨出的粗糙紋路。風從北邊刮過來,帶著黃河沿岸特有的土腥味,吹得我臉上發(fā)緊,身后“破蒙軍”的馬蹄聲整齊劃一,像沉悶的鼓點,敲在這片飽經(jīng)戰(zhàn)火的土地上。
    這是收復鄧州后的第七天,我們正朝著唐州的方向推進。陽光不算刺眼,鋪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能看到遠處散落著幾個村落的輪廓,只是大多殘破不堪,屋頂塌了大半,土墻被戰(zhàn)火熏得焦黑,像蒙著一層洗不掉的污垢。
    “林長老,前面就是瓦屋村了!”負責偵查的弟子李銳打馬追上來,他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硝煙,眼眶熬得通紅,“我們的斥候半個時辰前探過,村里有不少流民,還有少量蒙古殘兵在劫掠,看樣子是沒來得及跟著大部隊北撤的散兵游勇?!?
    我勒住馬,抬頭望了望,瓦屋村就在前面三里地左右,村口的老槐樹光禿禿的,枝椏扭曲地伸向天空,像一只干枯的手。青銅丐缽貼在我的腰間,微微發(fā)熱,這是“預警”技能在起作用,說明村里的情況不算太復雜,但也暗藏危險。
    “通知下去,全軍放慢速度,呈扇形展開包圍村子,別讓一個蒙古兵跑了!”我沉聲道,“記住,盡量留活口,我們需要知道北邊蒙古軍的布防情況,還有,不準傷害流民百姓!”
    “得令!”李銳應聲而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隊伍中,嘹亮的口令聲此起彼伏地傳了開去。
    我翻身下馬,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自從花剌子模國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jīng)正式對蒙古宣戰(zhàn),蒙古大軍果然被迫分兵西援,原本壓在襄陽、四川、江淮三線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耶律齊和曹友聞將軍商量后,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收復失地,擴大防御縱深,鄧州就是我們拿下的第一座城池。
    說起來,鄧州的收復還算順利。蒙古軍主力被調(diào)走,留守的大多是些老弱殘兵,再加上我們“破蒙軍”和宋軍配合默契,丐幫的情報網(wǎng)又提前摸清了城內(nèi)的布防,里應外合之下,只用了一天一夜就攻了下來??蛇M城之后看到的景象,卻讓我心里堵得慌。
    街道上到處是燒毀的房屋和散落的尸體,有宋軍士兵,有丐幫弟子,更多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老人、婦女、孩子,他們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眼睛大多圓睜著,像是還在控訴著蒙古兵的暴行。有幾個幸存的百姓躲在斷壁殘垣后面,看到我們進城,先是嚇得渾身發(fā)抖,后來確認是自己人,才哭著跑出來,拉著我們的衣角,訴說著蒙古兵屠城時的慘狀。
    “他們像瘋了一樣,見人就殺,搶了糧食還不夠,連孩子都不放過……”一個老大娘抱著死去的孫子,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聲音嘶啞,眼淚混合著臉上的灰塵,淌出一道道黑痕,“我們躲在地窖里,整整三天不敢出來,出來就看到……就看到這景象了……”
    我當時握著青銅丐缽,指尖都在發(fā)抖。我知道蒙古軍素來殘暴,歷史上他們南下時,屠城是常有的事,可親眼看到這一幕,那種沖擊力還是讓人難以承受。丐幫弟子們默默地幫著收斂尸體,挖坑掩埋,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憤。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下定決心,不僅要收復失地,還要讓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打仗說到底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能安居樂業(yè),不受外敵欺凌嗎?
    “林長老,我們準備好了,可以進攻了!”副將趙虎走過來,他是曹友聞將軍派來協(xié)助我的宋軍將領,為人耿直,作戰(zhàn)勇猛,這些天和我們丐幫弟子配合得很默契。他手里提著一把長刀,刀鞘上還沾著血跡,顯然是剛從鄧州戰(zhàn)場下來沒多久。
    “好!”我點了點頭,重新翻身上馬,“趙將軍,你帶一半人從村東進攻,我?guī)Я硪话肴藦拇逦靼蹅兦昂髪A擊,速戰(zhàn)速決!”
    “沒問題!”趙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這些蒙古雜碎,留下來也是禍害,正好讓他們血債血償!”
    說完,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大喊一聲:“兄弟們,跟我上!”宋軍士兵們立刻響應,吶喊著朝著村東沖去,馬蹄揚起漫天塵土。
    我也拔出腰間的打狗棒,這根棒子跟著我有些年頭了,原本光滑的木質(zhì)被我握得發(fā)亮,頂端的鐵箍被磨得锃亮?!捌泼绍姟钡牡茏觽兛吹轿野蔚叮布娂姵槌鑫淦?,眼神堅定地看著我。
    “記住,盡量抓活的,但如果對方負隅頑抗,格殺勿論!”我再次叮囑了一句,然后雙腿一夾馬腹,“沖!”
    馬蹄聲急促地響起來,我們朝著村西疾馳而去。離村子越來越近,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目藓昂徒辛R聲,還有蒙古語的嘶吼,顯然那些殘兵還在作惡。
    “都給我老實點!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們!”一個粗啞的蒙古兵聲音響起,帶著囂張的氣焰。
    “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我們真的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一個女人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聽得人心里發(fā)酸。
    我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催動馬匹,率先沖進了村子。村口的幾個蒙古兵看到我們沖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提著刀就沖了上來。他們大概以為我們只是普通的丐幫弟子,好欺負。
    可他們想錯了,“破蒙軍”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每個人都經(jīng)過了嚴格的格斗訓練和戰(zhàn)術配合,再加上丐幫的武功心法,戰(zhàn)斗力早就不是普通江湖門派弟子能比的。
    一個蒙古兵揮舞著彎刀,朝著我的馬頭砍來,我手腕一翻,打狗棒精準地擋住了他的刀,“鐺”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那蒙古兵顯然沒想到我力氣這么大,被震得虎口發(fā)麻,彎刀差點脫手。我趁機一腳踹出去,正踹在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綁了!”我大喝一聲,身后立刻有兩個丐幫弟子沖上去,用繩索把那個蒙古兵捆了個結實。
    其他的蒙古兵見狀,臉色都變了,可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沖?!捌泼绍姟钡牡茏觽兞⒖躺㈤_,形成小股隊形,互相配合,用我教他們的格斗技巧和丐幫武功,和蒙古兵周旋起來。
    這些蒙古殘兵雖然勇猛,但人數(shù)不多,又失去了指揮,很快就被我們分割包圍。有的被當場斬殺,有的被打傷活捉,前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村里的蒙古兵就被我們肅清了。
    戰(zhàn)斗一結束,弟子們立刻開始清點人數(shù)和俘虜,我則翻身下馬,朝著村里走去。村子里一片狼藉,家家戶戶的門都被砸壞了,院子里散落著破碎的家具和衣物,幾個百姓蜷縮在墻角,嚇得瑟瑟發(fā)抖,看到我們走近,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警惕。
    “大家別害怕,我們是丐幫和宋軍,是來打蒙古兵,保護你們的!”我放緩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同時示意弟子們把武器收起來。
    可百姓們還是不敢說話,只是互相依偎著,眼神里的恐懼并沒有減少。我知道,他們是被蒙古兵嚇怕了,一時半會兒很難相信陌生人。
    這時候,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從他母親的懷里探出頭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小聲問道:“你……你們真的是好人嗎?蒙古兵說,所有漢人都是壞人,都會被殺掉……”
    他的聲音稚嫩,卻像一根針一樣扎在我的心上。我蹲下身,盡量讓自己和他平視,臉上露出微笑:“當然是真的,我們不僅是好人,還會保護你們,讓你們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蒙古兵了?!?
    小男孩的母親立刻把他拉回懷里,警惕地看著我,嘴里喃喃道:“別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我嘆了口氣,知道光靠嘴說是沒用的?!袄钿J,”我喊道,“讓后勤隊把帶來的糧食和水拿過來,分發(fā)給鄉(xiāng)親們。另外,讓會醫(yī)術的弟子過來,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是,林長老!”李銳立刻應聲而去。
    很快,后勤隊的弟子們就抬著幾大袋糧食和水走了過來,還有幾個背著藥箱的弟子也跟著過來了。他們把糧食和水分給百姓們,受傷的百姓則被帶到一旁,由醫(yī)工弟子處理傷口。
    一開始,百姓們還不敢接,直到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大-->>爺猶豫著接過了一袋糧食,其他人才慢慢放下戒備,紛紛走上前來領取。有個老婆婆的胳膊被蒙古兵砍傷了,傷口已經(jīng)化膿,醫(yī)工弟子用干凈的布條清洗傷口,然后涂上草藥,老婆婆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一個勁地說著“謝謝”。
    “這位長老,”剛才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走了過來,她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一些,多了幾分感激,“多謝你們救了我們,還分給我們糧食。只是……只是這村子已經(jīng)毀了,我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