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間**將相、鄉(xiāng)紳豪強一夜絕跡,百姓不納糧、不服役、不繳收成,莫非就會躺平等死?
“陛下可曾發(fā)覺,這鏈條上什么都能除去,唯獨百姓除不得。
“沒了君臣,百姓照舊是百姓。
“可若沒了百姓,君臣還算什么?一文不值。
“就這般,陛下還道這是治國。
“實話相告,就憑爾等也想大明萬世?夢里都甭想這等美事?!?
正德帝呆望著秦玄。
他雖受過諫,可那些話不過輕描淡寫,末了總要給他留足顏面。
作為君王,生平頭一遭被人當面痛斥,幾乎連鼻尖都要被戳到!
秦玄的話乍聽之下頗有道理,細想?yún)s總覺得哪里不對。
年輕的**忽然目光一閃,朗聲道:“國師此雖有其理,但未免有失公允。百姓精于耕作,朕自然知曉??稍姇Y樂之傳承,終究需賴百官之力。將經(jīng)驗著書立說,代代相傳,此乃教化之功。”
秦玄不屑地揮手:“罷了,自古多少技藝因秘不外宣,甚至傳男不傳女,最終湮滅無聞。陛下所謂的傳承,不過是把東**在家中腐朽霉爛,待到家族敗落或碰上絕嗣的倒霉蛋,便隨他們一道消亡。
“陛下不妨再鄭重其事說一遍——這也能稱作教化與傳承?
“大明疆土之上,識字者不足半成。那些所謂典籍可曾傳入尋常百姓之手?可曾助他們精進農(nóng)桑?可曾改善民生?
“統(tǒng)統(tǒng)沒有!除了讓諸位名留史冊,與教化有何干系?治國?你們這治的是哪門子的國!”
得了吧,陛下與百官才最該被根除!
正德帝被秦玄駁得啞口無。自幼熟讀經(jīng)典,儒家典籍倒背如流,此刻竟尋不出一句反駁之詞,著實憋悶至極。
“秦玄你……你如今貴為國師!這般對朕說話,實乃欺君之罪,朕要……”
盛怒的小皇帝突然揪住這條罪名,可瞥見秦玄滿不在乎的神情,后半截話硬生生卡在喉間。國師之位本是自家求來的,原就是請他來指點治國方略。如今被指摘弊端便惱羞成怒,還談何治國!
年輕的君主連吸數(shù)口氣,強壓怒意道:“讓國師見笑了,是朕失態(tài)。國師所確無懈可擊,朕實在無可辯駁?!?
“可照國師所,那些流傳千古的典籍難道盡是廢紙?”
秦玄微微蹙眉,行事最忌矯枉過正,年輕**此刻正有此傾向。
“非是無用,乃未得其法?!?
“求學(xué)之道,重在啟迪心智,未必立竿見影。猶如武學(xué)中那些淬煉筋骨的法門?!?
“看似不具殺伐之效,實為精進之本源?!?
“圣賢經(jīng)典亦是如此,讀之可養(yǎng)浩然之氣。”
“此乃武學(xué)根基。”
“內(nèi)勁雄渾,尚需招式相輔。”
“恰似司農(nóng)寺官員,憑經(jīng)義登科入仕?!?
“既在其位,當輯錄農(nóng)書,傳習(xí)州縣?!?
“更應(yīng)親赴田畝,訪查殊產(chǎn)異法?!?
“傾聽老農(nóng)心得,躬身試驗?!?
“若見成效,方廣推行?!?
“如此輯錄傳播,求索良方,親身示范。”
“此謂傳道授業(yè)?!?
“若只死讀詩書,在衙署空想,又能教化何人?”
“試問司農(nóng)諸官,幾人真識稼穡?”
“不辨菽麥,何以教人?”
“莫非傳授伶牙俐齒?禾穗可不認巧舌?!?
少年天子目光灼灼,頻頻頷首。
確該如此,方不負教化之責。
若與實務(wù)無涉,所謂教化不過虛談。
“朕明白了,國師高見?!?
“依此而論,前朝冗官確可裁汰,徒增民負而已?!?
“國師教誨,朕必銘刻于心。”
“經(jīng)典為根基,任職尚需踐履?!?
“國師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朕知非常留大明之士?!?
“望國師以一省為試點,整頓吏治,為其余五省立個典范?!?
“此外,還望國師在教導(dǎo)**之時,抽空撰寫治國方略。”
“朕雖愚笨,定當潛心研讀。”
“縱不為朕的江山,也請國師念及大明蒼生,萬勿推辭。”
秦玄身處這武俠世界,雖背景設(shè)定不同,但終究是華夏文明的一脈相承。
眼見這王朝日后將陷入苦難,他決意施以援手。
武林紛繁復(fù)雜,大致可劃分為兩類:純粹的江湖,如古龍筆下的世界,縱有探花郎,仍不改江湖本色;而金庸、梁羽生的江湖中,即便丐幫子弟,亦心系廟堂。
江湖與廟堂,本就有別。
這《天下第一》的天地,顯然屬于前者,注定要與朝廷糾葛。
“臣盡力而為?!?
“治國如同活水,需隨世事變遷而變通?!?
“望陛下勤學(xué),臣愿授以治國之道。”
“固步自封最為愚蠢。”
“以舊法治新官是愚,以太祖之策治今民亦是愚?!?
“陛下若能領(lǐng)悟此理,治國便輕松許多。”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點頭。他的認知受環(huán)境與教育所限,改變需循序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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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陛下,曹公公求見?!?
“神侯夜闖國師府,曹公公請旨前往護龍山莊捉拿神侯?!?
小皇帝與秦玄皆感詫異:曹正淳此舉,意欲何為?
“宣曹正淳覲見,命東廠眾人各歸其位。”
小人叩見-->>陛下,國師大人。
小人聽聞神侯對國師有所不滿,在國師府大動干戈。
國師乃陛下欽點,神侯此舉實為大不敬,如此狂妄行徑豈能放任不管?
懇請陛下恩準,容小人帶兵前往護龍山莊捉拿神侯。
甚好,之有理!
曹愛卿,此事莫要插手。
國師與皇叔只是切磋武藝,只因二人修為高深,一時失手傷了國師府。
朕已派人修繕,不必小題大做。
當初國師愿任職,還多虧皇叔力薦,怎會因此事而大打出手?
曹正淳聞一愣,這與所知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