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有限的草藥和干糧分發(fā)給幾個最危重的婦孺,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滴入幾滴清水,瞬間便被吞噬,未能留下任何明顯的痕跡,反而引來了更多絕望而渴望的目光。秦安和秦汐被那些空洞、哀求的眼神包圍著,仿佛置身于無形的漩渦之中,每一步都感到沉重無比。
他們退回蘆葦蕩后的土坎,心情比來時更加壓抑。那點微不足道的幫助,非但沒有帶來慰藉,反而讓他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身力量的渺小和眼前苦難的深重。
“安哥哥,我們的藥……快沒了。”秦汐看著手中幾乎空了的草藥包,聲音低落。那些普通的車前草、蒲公英,對于嚴重的饑荒和疾病而,效果實在有限。
秦安靠坐在土坎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胸口的傷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下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他聽著遠處傳來的、壓抑的哭泣和呻吟,感覺自己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綁,動彈不得。
理性告訴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太危險了。流民聚集,極易爆發(fā)瘟疫(事實上,空氣中已經(jīng)隱隱彌漫著不好的氣味),而且人多眼雜,萬一有王家的眼線混跡其中……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們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棲身之所來讓他的傷勢恢復。
但感性卻拉扯著他。那些瀕死的孩童,那些絕望的母親……如何能視而不見,一走了之?尤其是當汐妹妹用那樣純凈而期盼的眼神望著他時,他覺得自己任何“離開”的念頭都像是一種背叛。
“我們再待一晚?!鼻匕沧罱K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明天一早,我去附近山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食物,或者……有用的藥材。你留在這里,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單獨行動?!?
這是他權(quán)衡之后的選擇。既不能立刻冷酷地離開,也不能無謂地耗死在這里。他必須嘗試做點什么,哪怕只是為了求一個心安。
秦汐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她知道這是目前最現(xiàn)實的做法。
夜幕降臨,殘碑渡口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難熬。沒有篝火(流民們連生火的力氣和材料都缺),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寒冷。嗚咽的風聲穿過蘆葦蕩,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和夢囈,如同鬼蜮的低語??諝庵心枪刹幌榈臍馕端坪醺訚庵亓?。
秦安和秦汐擠在土坎下,分享著最后一點點干糧,就著冰冷的河水咽下。誰都沒有說話,沉重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后半夜,秦安因為傷口疼痛和心中的焦慮,遲遲無法入睡。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和壓抑的驚呼,似乎又有人沒能撐過去。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秦汐輕輕碰了碰他。
“安哥哥,”秦汐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帶著一種異常的冷靜,“我好像……感覺到那邊……有很重的‘病氣’?!?
秦安心中一凜。他知道秦汐對氣息的感知遠超常人?!安??”他低聲問。
“嗯,”秦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就是……很不好的,會讓更多人生病的氣息……在那邊,人最多的地方?!彼赶蛄髅駹I地中央的方向。
秦安的心沉了下去。是時疫!他最擔心的事情可能正在發(fā)生!在這樣密集、虛弱、毫無衛(wèi)生條件的人群中,一旦爆發(fā)時疫,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如果真是時疫,他們留在這里,無異于自尋死路!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秦安。他猛地坐起身,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安哥哥!”秦汐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