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試圖將自己僅剩的神魂本源,像最后的柴薪一樣投入那名為李歲的火堆。
他卻感覺到一股冰冷、堅定、無法抗拒的吸力,從李歲的指尖傳來。
那不是蠻力,而是一種基于更高層次理解的精準(zhǔn)操控。
她的邏輯運算速度,遠勝于他混亂的守護本能。在他還試圖強行“給予”的時候,她已經(jīng)搶先一步,徹底控制了瘋理智雙生圖那幾近崩潰的能量流向。
循環(huán),被強行逆轉(zhuǎn)了。
李牧感覺到,自己那點微弱的生命之火,正被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強行從體內(nèi)抽離,源源不斷地涌入李歲的身體。
“為什么?”
他的意識在質(zhì)問,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你的瘋,還不夠瘋?!?
一個冰冷而決絕的念頭,跨越時空,如同暮鼓晨鐘,清晰地響徹在李牧的腦海。
那是李歲的聲音。
是她最后的道別。
下一刻,李牧感覺到李歲主動切斷了瘋理智雙生圖的鏈接。她將他給予的一切,連同她自己殘存的本源,盡數(shù)點燃。
她的靈魂,化作了一支焚盡自身的火炬。
這股力量沒有用來攻擊,沒有用來逃跑,而是全部化作一根撬棍,精準(zhǔn)地探入了那道法則的“裂痕”。
借助這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支點,她在那足以碾碎星辰的絕對法則壓制下,極其艱難地、一寸一寸地……
站了起來。
骨骼在呻吟,血肉在分解,但她站了起來。
她是紅月降臨之后,這片死寂的道詭界荒原上,唯一能夠站立的生物。
她站在依舊被死死壓制在地、動彈不得的李牧面前,用自己單薄的身影,擋住了他頭頂那片無盡的血色天穹。
她低下頭,看了李牧一眼。
那張永遠蒼白、永遠清冷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里,沒有解脫,沒有悲傷,只有一種近乎妖異的、令人心悸的瘋狂。
隨即,她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天空中的紅月巨眼,緩緩張開了雙臂,仿佛在擁抱自己的宿命,又像是在迎接一場等待已久的加冕。
在她張開雙臂的瞬間,她眼底深處那枚混沌分形烙印猛地閃過一絲微光。她似乎從那無窮無盡的無序圖案中,窺見了一種褻瀆神明的“可能性”。
她在心中,對自己下達了最后一個基于“理智”的指令:
如果無法對抗法則,就成為法則的一部分。
然后,她徹底放棄了“理智逆流法”的最后防御。
她敞開了自己的靈魂,任由那足以湮滅一切的紅月法則之力,如同決堤的血色海洋,狂涌入自己的身體。
“不——!”
在李牧不敢置信的、絕望的注視下,李歲的身體開始被血色光芒所吞噬、同化。
她的素白長裙,寸寸化為翻涌的血色。她漆黑如瀑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每一根發(fā)絲都燃燒起紅色的火焰。她的皮膚上,開始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神秘而古老的紅色紋路,如同神只的刺青。
她不是在被動地承受,而是在主動地“解析”和“接管”!
她的腳下,一個由紅月法則與她的理智殘骸瘋狂交織而成的、虛幻的血色王座雛形,開始緩緩凝聚。
她以自己的地獄,為自己加冕。
最終,無盡的紅光將她徹底包裹,化作一個巨大的、如同心臟般搏動著的血色光繭,懸浮在李牧的面前,氣息變得神圣而陌生,生死未卜。
天穹之上,那只漠然的紅月之瞳,似乎第一次對這個主動融入自己的“數(shù)據(jù)”,產(chǎn)生了一絲名為“興趣”的波動。
李歲以地獄為自己加冕。
那虛幻的、由紅月法則與理智殘骸交織而成的血色王座,是她燃燒靈魂所點亮的最后一抹瘋狂。它剛剛凝聚成形,便成了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敢于同天穹巨眼對峙的忤逆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