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歲攙扶著李牧,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扇巨大的神王骨門扉。
門后的景象,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這里并非深邃的黑暗,而是一個(gè)由柔和光芒構(gòu)成的、絕對安靜的球形空間??臻g的中心,懸浮著億萬個(gè)細(xì)碎的光點(diǎn),如同一捧被揉碎了的星辰,緩緩流淌。
一股溫暖而純凈的氣息彌漫在此地,仿佛是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縷呼吸。李歲只感覺自己因強(qiáng)行抵御殘響而近乎撕裂的精神,正在這光芒的照耀下被迅速撫平、治愈。就連被怨靈穿透身體、生命氣息衰敗的禍斗,傷口處的黑氣也在快速消散,重新發(fā)出低沉的嗚咽。
守骸人將他們引到空間中央一塊巨大而平整的晶石平臺上,示意他們將李牧放下。
幾乎就在李牧的身體接觸到平臺的一瞬間,那些懸浮的星辰光點(diǎn)仿佛找到了歸宿,爭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體內(nèi)。他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蒼白的臉色也恢復(fù)了一絲血色,原本紊亂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wěn)。
片刻之后,李牧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便睜開了眼睛。
他的意識,在這片被守骸人稱為“安息之所”的地方,迅速恢復(fù)了清醒。
新的對峙開始了,但氣氛已截然不同。
守骸人盤腿坐在他們對面,那半張臉在柔光下顯得不再那么可怖,眼中的魂火平靜地燃燒著。
“現(xiàn)在,”他的聲音直接在李牧腦海中響起,“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李牧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安然無恙的李歲和禍斗,又看了一眼對面那等待著答案的古老存在,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李歲的補(bǔ)充和偶爾的邏輯提示下,李牧開始講述。
他的故事沒有宏大的開篇,只是從一個(gè)孩童最樸素的記憶開始。從他記事起,九個(gè)瘋瘋癲癲、脾氣古怪的爺爺如何將他養(yǎng)大,如何教他那些足以讓整個(gè)修仙界都為之顛覆的“生活常識”。
“藥王爺爺總逼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草,有一次他給我吃了一顆丹藥,說是什么‘毒奶雙生丹’。我吃下去,差點(diǎn)就死了,感覺腸子都斷了。等我快不行的時(shí)候,他又喂我吃了另一半,我又活過來了?!?
李牧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后怕又有些懷念的神色:“他說,這就是告訴我,生和死,毒和藥,本來就是一回事,看你怎么用。”
守骸人沉默地聽著,魂火沒有一絲波動。
“還有村長爺爺,”李牧繼續(xù)說道,“晚上他教我看星星,別人家的爺爺教的都是牛郎星、織女星,他指著天上最黑的幾片地方告訴我,那是‘混沌胎盤’最脆弱的幾個(gè)‘胎壁’薄弱點(diǎn),以后要是被人欺負(fù)了,就往那兒扔石頭,一扔一個(gè)準(zhǔn)……”
當(dāng)李牧說到這里時(shí),守骸人那純由骨骼構(gòu)成的半邊身軀,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屠夫爺爺?shù)牡斗ǎf過,天下萬物都有紋理,順著紋理切,神仙也只是一塊好分割的肉……”
“瘸子爺爺走路一瘸一拐,可他一步就能從村東頭到村西頭,他說路是人想出來的,只要你敢想,天涯海角就是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