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過時,沈鶯只顧低著頭,又正巧瞧見了一群螞蟻從地上緩緩爬過,冬日竟然還能看見螞蟻搬家?
陷落的石頭坑里滿是泥水,螞蟻忽而就轉了方向,正朝著沈鶯的腳下走來,她微微抬腳,朝著右側移開了些許,腰身不經意的晃動了一下。
落于腳踝處的裙擺晃動,如蓮微綻。
魏晉禮硬了的心,卻是因著這一步,莫名又有些軟了下來。
她方才,定是故意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否則,早不動,晚不動。
偏偏在他剛好經過的時候,動了這一下?
嘴角莫名勾起了一絲笑意,魏晉禮心道:既然她如此在乎母親的看法,那他與母親多說些好話就是了。若是她那般不愿意做妾,那便不做。
他魏晉禮的妻子,便是沒有世家出身,旁人也絕不會看輕了她。
似乎只是在一瞬之間,這個念頭就定下了。
然而,此刻魏晉禮卻不想告訴沈鶯,他做了什么決定。
她讓自己心憂、心煩、心痛,也合該讓她也經受一些。
待她知道離了自己有多不容易,往后也能多記著他的好。魏晉禮目不斜視的從她身旁走過,故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可唯有跟了他多年的墨書,才能看出來,他家主子的腳步有多歡快。分明先前還一副家中死了人的喪氣模樣,如今不過是與沈姑娘打了個照面,突然就開懷了。
墨書暗自琢磨,這沈姑娘究竟給他家主子下了什么蠱?
然而,沈鶯只顧著看螞蟻搬家,全然不知魏晉禮的心路變化,她看著螞蟻排成一列,著急忙慌地朝著前頭走著,一時又覺得這螞蟻好似她自己。
本以為有了落腳之地,如今又得匆匆離去。
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可那人,曾說會給她一個家。
待到魏晉禮走了,一陣涼風刮襲來,沈鶯才縮了下脖子,察覺到自己竟是呆站了許久。她晃了一下腦袋,甩開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回了芙蕖院,忍冬與青菊一直都守在門口,沈鶯抬眼就瞧見她們在院門前來回打轉。
“這里風大,還不進去?”沈鶯上前,一把握住了忍冬的手,卻是冰涼涼的一片,凍得她差點兒要縮回手來。
她轉身看向了青菊,也握了她一把,是同樣的冷。沈鶯見她們如此不自愛,倒是有些生氣了,“女兒家家的,受了寒,往后有的是苦頭吃。”
青菊被賣了好幾回,當真是第一次有人關心她,她一時紅了眼,“有姑娘這句話,奴婢就暖和多了?!?
是個可人的。
若是可以,沈鶯還真想將青菊也帶走。若是她自己,只怕三夫人與紅藥都容不下她。興許那大夫人也會遷怒在她身上。
可……青菊簽的是死契。
若是不能做到,那就不該提前給人希望,又讓她失望。沈鶯在那人身上吃了這虧,便不愿讓青菊也這般。
她將話藏于了心底,揉了揉青菊的腦袋:“盡說些酸話,有這功夫,都回屋把暖爐點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