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總要學(xué)會。

從云端跌落泥潭，錦衣玉食換成粗布野菜，十指不沾陽春水到生火煮飯……抱怨無用，自憐更蠢?；钕氯?，就得學(xué)。學(xué)不會？那就學(xué)，直到學(xué)會為止。

簡單，粗暴，卻直指核心。

這女人……內(nèi)核硬得像塊玄鐵！

林玄忽然覺得，自己那些拐彎抹角的試探和毒舌，在這份平靜的務(wù)實面前，顯得有點……幼稚？

他掩飾性地低頭，猛扒了幾口糊糊，含糊不清地嘟囔：“學(xué)得還挺快……就是這味道，嘖，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比如，鹽！鹽知道嗎？還有油！實在不行，去墻角刮點苔蘚也比這清湯寡水強……”

蘇晚晴沒理會他后續(xù)的“改進建議”，看他開始吃了，便默默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林玄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又看了看碗里這碗味道平平但確實能飽腹的糊糊，再抬頭看看頭頂那四個隨著他內(nèi)心吐槽又開始輕微抖動的天命反派大字。

他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繼續(xù)對付早餐。

日子就在這種別扭的“同居”模式中滑過。

林玄的日常固定下來：

上午：追逐陽光，研究字幕變色規(guī)律（內(nèi)心瘋狂吐槽rgb、粉紅特效、小星星，試圖觸發(fā)更多“皮膚”），偶爾嘗試用意念驅(qū)動字幕（失?。?。

中午：毒舌點評蘇晚晴的“廚藝進步”（從“毒藥”升級為“豬食”，再升級為“勉強算食物”），身體卻很誠實地吃光。

下午：曬太陽，睡覺，或者對著空氣發(fā)呆，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怎么才能讓字幕換個皮膚）。

晚上：在劇痛和字幕的幽光中艱難入睡。

蘇晚晴的日常則圍繞著生存技能的精進：

生火：從需要多次嘗試到基本一次成功，黑灰面積顯著減少。

取水：澄水效率提升，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有限水源。

做飯：焦糊幾率降至最低，野菜糊口感持續(xù)優(yōu)化（雖然依舊難吃），開始嘗試加入林玄提（tu）議（cao）的少量鹽（不知她從哪里弄來的），甚至有一次，林玄在糊糊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小片疑似蘑菇的東西！雖然味道依舊感人，但種類增加了！

收拾：小院里的枯枝爛葉被歸攏到角落，泥濘的地面被踩出了幾條相對干燥的小徑。她甚至嘗試用碎石和爛木頭，在柴棚門口搭了一個極其簡陋、但勉強能擋點風(fēng)的“門簾”。

她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手上的劃痕和燙傷添了新的，又慢慢結(jié)痂。粗布衣裳的磨損處多了，但漿洗得還算干凈。臉上的疲憊依舊，但那份最初的、帶著世家貴女烙印的脆弱和格格不入感，正在被一種沉默的、接地氣的堅韌所取代。她像一顆被強行移植到貧瘠土壤里的名貴花木，雖然失去了溫室的光鮮，卻在風(fēng)雨中掙扎著扎下根須，努力適應(yīng)著生存。

這天下午，林玄正百無聊賴地數(shù)著房梁上的蜘蛛網(wǎng)有幾個破洞，頭頂?shù)淖帜浑S著他內(nèi)心“蜘蛛網(wǎng)編號001、002…”的念頭無聊地閃爍著幽光。

蘇晚晴端著一碗新出鍋的糊糊走了進來。今天的糊糊顏色深了一些，里面似乎摻雜了某種塊莖，聞起來除了野菜的土腥味，還多了一絲淡淡的、難以形容的植物甜香？雖然依舊談不上好聞。

“新配方？”林玄挑起一邊眉毛，接過碗，習(xí)慣性地扮演“反派質(zhì)檢員”，舀起一勺仔細(xì)端詳，“色澤略有提升，從工業(yè)廢水灰升級為……嗯，沼澤淤泥綠？氣味層次豐富，土腥打底，輔以一絲可疑的……甜膩？蘇大廚，您這研發(fā)方向有點飄?。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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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晴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林玄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

味道……嗯？

土腥味還在，但那股清苦似乎被新加入的塊莖中和了一些，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淀粉質(zhì)的甘甜？口感也稍微綿密了一點？

“嚯！”林玄有些意外，忍不住又嘗了一口，“可以啊！蘇晚晴！這新加的玩意兒是什么？味道居然……不那么像在啃草根了！雖然離‘好吃’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進步巨大！值得一個反派……呃，咸魚的肯定！”

他難得地說了句勉強算“人話”的評價。

蘇晚晴聽著他前半句的“肯定”，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微光閃動了一下。但聽到后半句“咸魚的肯定”，那點微光又迅速隱去，恢復(fù)了平靜。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林玄的“肯定”在她意料之中，又或者……她根本不在乎？

她沒再多留，轉(zhuǎn)身離開。

林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低頭看了看碗里這碗味道有了“突破性進展”的糊糊，再抬頭看看頭頂那四個仿佛也在“品嘗”他評價、光芒穩(wěn)定輸出的天命反派大字。

他忽然覺得，這破院子里，似乎不只是他一個人在“蛻變”。

雖然過程狼狽，結(jié)果也遠(yuǎn)談不上美好。

但那個固執(zhí)的“真神”，好像真的在以一種笨拙卻堅定的姿態(tài)，強行把自己的根，扎進了這片名為“反派窩棚”的爛泥地里。

而他這條咸魚……

他舀起一大勺糊糊塞進嘴里，感受著那依舊粗糙但總算有點滋味的口感，對著頭頂?shù)淖帜粺o聲吐槽：

“喂，我說，看戲買票了嗎？這‘真神養(yǎng)成記’的vip席位，收費很貴的！”

嗡！嗡！嗡！

字幕像是被戳中了笑點（？），歡快地抖動起來，幽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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